剎那間,山川皆可倒,星河皆可覆。

周疏蓓就只是這麼潦潦一眼。

宣枳的整個心房,瞬息都坍塌了。

“媽!”她再也控制不住,在觸及女人那張依舊姣好溫雅的面容時,她淚眼婆娑的奔上前,一把緊緊的抱住周疏蓓, “媽,我好想你啊,媽媽……”

周疏蓓身心震盪,狠狠定在原地。

或許是自己身上曾掉下的一塊肉,也或許是自己曾刻苦銘心的羈絆,她被宣枳一雙軟軟的小手那麼摟著, 竟不厭惡也不排斥。

儘管她此刻, 是真的記不起眼前的女孩是誰,可就是莫名的被女孩的一聲“媽媽”, 喊得心都軟了。

這一幕,看得溫邂周都忍不住心酸羨慕。

因為,對比宣枳曾和周疏蓓相依為命過十幾載,而他卻從一出生就沒在周疏蓓身邊,情感自然是無法比宣枳深沉的。

甚至,溫瑾朗還告訴他,當年周疏蓓剖腹產被打了全麻,都不知道自己原來生的是龍鳳胎。

她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隔了七八個月……

“你又是誰?為什麼也叫我媽媽?”良久,周疏蓓總算緩回神,輕輕扒開宣枳的手,自嘲說:“我這到底是什麼富貴命, 竟白撿這麼多現成的兒子女兒。”

之前林墨詡也是,說是她的乾兒子。

“媽,我是枳枳啊,您怎麼能忘了我呢。”

“枳枳?”周疏蓓的腦髓倏忽撕疼了一下,有一段支離破碎的記憶點, 在瘋狂的企圖侵入她每一個細胞。

她想不起來那是什麼,只是模糊看見血、獰笑、還有被搶走的一枚碎玉,玉上刻著個繁體的“陳”字。

然後,記憶混亂穿插,她又好像聽到小女孩天真可愛的聲音。

小女孩說:“媽媽,我現在是在扮演睡美人嗎?”

“是啊,”小女孩的媽媽則哄騙小女孩說:“所以曦希要乖乖的,把這顆糖果吃下去之後,不要亂動哦,媽媽記錄個影片給爸爸。”

小女孩開心的含住糖果,說:“好的媽媽,曦希會乖乖的喲,不會亂動噠。”

可糖果吃下去沒多久,小女孩卻是沉沉的睡著了。

再之後,畫面疾速飛轉。

她看見火光,看見輪船,看見大海,那是霈城。

末了,她又聽到小女孩和媽媽的對話。

但再也不是溫馨的小互動畫面,而是帶著一定的精神控制和洗腦,極其嚴厲的對小女孩說:“你以後的名字就叫枳枳,枳枳, 枳枳!你到底要媽媽說多少遍才肯聽話!”

小女孩似乎被嚇哭,抽抽噎噎的說:“媽媽,曦希捏耳朵,曦希記住了,曦希以後就叫枳枳,媽媽不要生氣。”

“你又說!你又說!”小女孩的媽媽氣得拍打了小女孩兩下小屁股。

後來,這段回憶,可能是小女孩最不願意面對的,便隨著歲月的成長和流逝,慢慢選擇了淡忘和塵封。

“媽媽,我是宣枳。”瞧周疏蓓臉色蒼白如紙,宣枳哭著握住她的手,試圖喚起她的記憶:“您曾經說過,我這個名字最好聽了。是心照不宣的宣,南橘北枳的枳。”

周疏蓓的腦海轟隆一聲巨震,身形驀然輕晃,連連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抵在廚臺。

身後燃氣灶的燉盅裡,藥膳雞湯咘嚕咘嚕冒著氣泡。

她緩了一會,認真看著宣枳,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把她打量了好幾遍後,才又開口:“我可沒這麼有才情。不過,看你長得像個小仙女一樣漂亮,我就……勉勉強強認你作親生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