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靈海篇 第十章 去留無意

在黎世義的召集之下，四位護法走進了大殿之內，商議這半年的生計問題。

這關係到了整個靈海的安危問題，這件事必須謹慎再三，一步踏錯，將會釀成不可收拾的後果。

四人紛紛入座，坐在大殿中央的椅子上，一言不發，靜靜地等待著黎世義接下來的話語。

黎世義見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便開始緩緩道來：“每到這個時候，我想大家都緊張不已，結界一經破損，我們首先就和外面購買物資的小隊失去了聯絡，而且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被困於此地的訊息。我們現在只能自保，千萬不能讓族人們陷入恐慌，更不能再爆發饑荒了。”

賴安打了個哈欠，整了整自己睡夢惺忪的臉，淡淡地開口：“我昨天剛檢視了一下庫存裡的糧食，還有不足一半，若是省吃儉用，肯定不至於爆發饑荒。但是，大族長，月末的祭祀大典，我們該怎麼辦？還要繼續設宴嗎？這恐怕耗損的糧食太過巨大，我擔心，我們真的會支撐不住。”

黎世義點了點頭，沉默了下去。

賴安說的是有道理的，倘若月末這一批物資能夠送進來倒也好說。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大擺宴會，大口吃肉，倒也不是怕他們會浪費，只是這麼做確實是貪一時之享樂，置後路於不顧，豈是長遠之計？

可是，設宴本就是他們多年以來形成的傳統，突然間打破的話，更會引起族人們的猜疑吧？

思來想去，黎世義只好憋出來一個辦法：

“宴會的話，可以擺，但規模要小一些。另外，趁這個時候，讓他們每天都要早起外出打獵，本來他們也是要天天去打獵的，只不過加大捕獲的速度，這樣的話，全憑本事吃飯，他們也樂在其中。”

俞經耀點了點頭，覺得是暫時的好辦法，同時他也說出了自己的見解：“但是，我覺得不能一直這樣捕獵下去，本來靈海附近的靈獸生物的數量就少，必須要儘量地有所剋制，不然那些靈獸一定會產生燥亂。”

黎世義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也對俞經耀大加讚賞。

“對了，大祭師怎麼說？有把握能修復好結界嗎？”陸笙覺得，這才是最好的辦法，“畢竟，那些小隊的人要是不能儘快回來，那就會在王都滯留下去，若是被王都的人發現的話，就只有一死！”

眾人聽了陸笙的話後，不由得為自己的族人擔心了起來，可也是無濟於事。

俞經耀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眉間的愁緒愈加濃重：“大祭師說，這結界被破壞的很徹底，具體修復的話，連從何入手都不知，只能自我恢復。”

“希望他們不會出事吧。”庚陽秋也是無可奈何地舒出一陣長嘆。

黎世義點了點頭，雙眸斂下，捂住面容，眼眶溼潤了起來。

他是一個非常重視血脈傳承的人，尤其是在這個恢復元氣的重要節點上，居然又出現了這種問題。

天道不測，造化弄人啊。

族人們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卻不敢冒險。

如果不能儘快修復結界，族人們遲早會被餓死的。

賴安見氣氛這般沉重，壓抑得他根本喘不過氣來，他借了個由頭，似是開玩笑一般：“你看，當初我提議咱們帶著族人，一起離開靈海，去王都發展，隱姓埋名總比自生自滅好的多啊。你們說是吧。”

賴安不說則已，一說，頓時惹怒了眾人，矛頭指向了賴安。

他們怎麼會不明白賴安的意思，無非就是說，讓自己等人放棄了靈海，放棄祖宗的基業，去向王都那個流氓政府臣服，賣命！

除了這個，哪裡還會有第二個出了靈海仍能繼續生存下去的辦法？

巨靈族被一直被王都通緝，這是一直以來都知道的事！

離開靈海，豈不就是等於送死？

俞經耀最先聽不下去了，他猛拍桌案，迅速站起身來，瞪視著賴安。

“賴護法！你又在提你那個餿主意！你是想置靈海生死存亡於不顧嗎？我們離開了靈海，族人們怎麼辦？去和王都那幫吃人的傢伙，卑躬屈膝地為他們掃地做飯掏廁所嗎！”

“你要明白，現在族人的命運都在黎族長的手上，日後若要是揹負千古罵名的，不是你，是黎族長！切莫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蠢話！”

聽俞經耀把話說的這麼難聽，臉色微微漲紅，坐立不安。他也忍不住內心的憤慨，大聲地叫囂：

“那我們就要一直在這裡待到天荒地老，無依無靠！連基本生計都無法解決，有戰事我們就去上，白白地犧牲，為王都那些賤民所恥笑！我們的死活又有誰記得？”

“烈王林維旺死的悲壯，可他被王都的人稱之為什麼？我們巨靈族也是命！不是隻有人族有戰爭豁免權，我們不是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機器，一味地自我犧牲只能感動自己。”

“當今之勢，王都之人愚昧不堪，無可救藥。唯有打破固守成規的境地，含光混世，方能尋得一絲出路。難道真要等到‘靈海無人’的那一天，仰天長嘯什麼欲投無門嗎？”

一頓慷慨陳詞，俞經耀也被他給震懾住了，賭的啞口無言。

是啊，事實勝於雄辯，眼前的所悟所感，才是最真切的。

黎世義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悲傷，他知道，到了現在這一步，靈海內部的人討論的也很激烈。到底是退出靈海，面向王都，生死聽天由命；還是一味地留守靈海，只為堅持祖輩的大業，可是這樣，族人是沒有未來的，等待他們的只有慢慢地步入死亡。

經歷過一系列的思想掙扎後，黎世義還是止不住地搖了搖頭，深深地嘆息了一聲，語氣之中滿是不甘：“我實在是不忍祖宗基業毀於我手，賴護法，你說的是有道理的，但是我不能。”

“黎族長！這就是無限的迴圈！你不想，他不想，誰都不想！可是這種局面無法打破，那就永遠這樣僵持下去，形成一個腫瘤。當斷則斷！黎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