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懷恩生得高大,和顧大將軍一般年紀,兩人是結拜的兄弟,一起入的軍營,一起上的戰場,一起聽封受詔,一起娶妻生子,度過了人生的半輩子。

更巧的是兩位夫人在前後誕下一子,之前他們還取笑著,若是一男一女,便是指腹為婚,若是兩個女兒或者兩個兒子,那他們也將是姐妹,兄弟。

兩個孩子年齡相似,似乎是隨了父親,性格竟也相差無幾,他們說此乃雙生子,只是誕生在了不同的地方。

不過半大小童,便是已經隨著軍營眾人上了戰場,不過也都是待在營帳之中,這也算是難得,兩小兒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不少。

直到一日,顧將軍和路懷恩受奸人算計,大敗沙場,被堵圍困,四面皆是舉著火把的敵軍。

路懷恩摸了摸尚在年少的路承安,開懷大笑,“這本就是你乾爹與我的計策,若是不示弱,他們怎會這般放心大膽的前來送死?”

顧將軍也是看著顧念卿笑,“說得就是這個理呢!”

他們的糧食充足,兵馬充足,只等援軍一到,便是能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他們的顧將軍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

可是當顧念卿和路承安掀開滿是糧草的箱子,卻是愣住了,他們認為的口糧早已變成了稻草沙石,假的,都是假的!

行軍最重要的便是糧草,但是這批朝廷送來的糧草卻是假的!

他們驚慌失措的將這個訊息告訴顧將軍和路懷恩,希望他們揪出偷換糧草的人,好好的去殿下面前參他一本。

那時是四皇子主動攬下了這一職責,定是他的失誤才讓手底下的人有了可乘之機。

要知道這可是大忌!

可是當兩人認真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顧將軍和路懷恩也只是笑,顧將軍一直都有檢查糧草的習慣,他不願意將自己兄弟的性命葬送在自己的手中。

當他發現的時候便是明白了,他們面對的不僅僅是外敵,更有內患。

可是誰會想要他們死?還是用這般卑劣的手段?也不難猜。

他們的風頭實在是太甚了,看不順眼的人當然多,那些子勞什子的文臣才不管武將能做些什麼,他們只覺得武將不過一介莽夫,死了便是死了,再換一個不就是了?

而武將認為文臣只不過是些耍耍嘴皮子的空架子,真的敵國來犯,戰事來襲,他們除了叫苦連天唇槍舌戰還能幹什麼?

也就是那些交涉的外交文臣或許還有些用,武將和文臣就這麼看不順眼,日子久了,積怨就深了。

總是會動手的,總是要動手的。

半夜敵軍來襲,所有將士視死如歸,這是顧念卿和路承安見過最壯烈的一幕。

午夜夢迴,路承安眼角還掛著淚,他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屋內的燭火還有些昏暗,顧念卿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正趴在桌上睡得正熟。

路承安站起身來,抖抖散落在身上的沉屑,踏著遍地的月光便是往外走去。

將軍府不如尚書府那般熱鬧,一直都是靜悄悄的,入了夜,更是看不見半個人影,自己走後的這些年顧念卿一直都是一個人。

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願意任何人靠近自己的生活,以至於碩大的將軍府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負責打掃的老翁。

聽到耳邊傳來了關門的聲音,顧念卿不緊不慢的睜開雙眼,但也只是換了個姿勢繼續睡覺。

有的事情看破不說破,這才是最好的安排。

城牆上端坐的是殺心觀音,今日又有大批的人來往京城,他總覺得會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進來。

那些人就像是陰暗角落裡的老鼠,見不得光,但是你不得不防範。

他往下看著城牆上一排排的頭顱,有些厭惡的擺了擺手,似乎是想要驅散這股難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