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罷,帝君已抬腳走進了煉丹房內,只見他揮了揮手,橫桓在他面前那一扇屏風便已自行挪到了牆角處,露出一方墨清玉塌來,在玉塌上方,正躺著一襲獵獵紅衣的欣長身影,此人無疑正是冥夜辰。

「哥哥?」執扇撲跪在了玉塌旁,她牽起冥夜辰的手,小心翼翼貼上自己臉頰,梨花帶雨道,「哥哥,別擔心,你很快就能再次聽見小萱兒喚你哥哥了,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我煩。」

博淵上前攬住她的肩,無聲地陪著她。

執扇歪頭倚靠在他身上,喃喃道:「他以前提醒了我那麼多次,不過就是想聽我喚他一聲哥哥而已,可直到他死,我都沒有喚他一聲哥哥。博淵,你說,哥哥會不會怪我?」

「怎麼會呢?失而復得已是幸事,他又怎捨得怪你?」博淵揉了揉她的頭,笑著安慰她,但他的眼中,卻是起了一層水霧。

冥夜辰與執扇的關係,博淵至今都是一知半解,卻也絲毫未有懷疑。他知道執扇恢復了前世的記憶,也能猜到她前世受了很多苦,如若不然,他兄妹二人也不會分開這麼多年。

他心疼執扇,也心疼冥夜辰的付出,所以就算再想了解執扇的過往,他也不忍過問,也不會過問。

「你說得對!哥哥對我最好了,他肯定不會怪我的。大不了以後,我就天天喚他,天天喚他,喚到他煩為止。」執扇將冥夜辰的手放回他身上,起身,給了博淵一個放心的眼神後,才又看向帝君道,「師父,你說,需要我怎麼做?」

「你什麼都不用做,站著吧!」帝君道。

「站著,就這樣?」執扇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腿腳,有些不太確信。

剜心不是得躺著嗎?站著也行?

「對,就是這樣!」帝君點了點,忽又說道,「你若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執扇都剜過兩次心了,要說怕,也不是很怕,她只是擔心,博淵看到她剜心的場景,會記起前世的事情來而已。

煜鳳一直認為藍芯蕊走火入魔,傷害小萱兒之事,全都是他的過錯,所以,他寧願捨棄自己的命也要將心還給小萱兒,也甘願退出她的生活,與她永世不再相見。但事實上,煜鳳也是受害人之一,他又有什麼過錯呢?

往事太過心酸,執扇不希望博淵也記起來,更不希望他因為自己的無心之失,再次陷入無窮無盡的悔恨當中。

「執扇。」博淵拉著她的手,輕聲呼喚著她,卻又什麼話也沒說。

勸她放棄,執扇也不會聽,支援鼓勵,博淵屬實也給不了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拉著她的手,無聲地告訴她:我一直都在!

執扇感覺到博淵的手心都已經起了一層薄汗,忙勸慰道:「博淵,不用擔心我,有你在,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執扇,執扇。」博淵心裡難受,情不自禁將她擁入了懷中。

「咳咳,咳咳。」帝君又是兩聲假咳打斷了他二人的膩歪,後又指了指博淵道,「為師就不該讓你進來,你倆再這麼磨唧下去,天都要亮了。」

「博淵,你在這兒老是影響到我,你先出去,出去!」執扇將他推離後,又試圖將他往門外推,可博淵不挪腳,她再是用力,也推不動他半分。

「麻煩!」帝君一揮袖袍,博淵立時不受控制地退到了房門外,再一揮袖袍,房門「哐當」一聲就關上了。

「執扇,執扇?」博淵拍門拍了兩三下,手也不受控制地僵在了半空中,想開口,卻又吐不出一個字。

「師父,我們開始吧!」博淵的離開,倒也讓執扇鬆了一口氣,她閉上眼睛,將自己的生殺大權,完完全全交到了師父手中。

帝君離她遙有三尺,但他的手剛剛抬起,執扇便感覺到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她胸口處頓留,片刻後又滲入她身體中,強勢地從她花蕾上剝下了一片花瓣。

比起前兩次的剜心之痛,執扇甚至都沒感覺到疼,就已察覺到身體裡那股力量消失了。她不明所以地睜開眼,就見一片光芒閃爍的藍色花瓣已然隱入了冥夜辰胸口處,她問:「師父,這就結束了嗎?」

「不然呢?還等著為師將你開腸破肚?」帝君賞了她一記白眼,從袖中掏出一藥瓶拋入她手中,又道,「為師乏了,也該去休息了,你自己的哥哥,你自己看著辦!」

「不是,這什麼意思呀?」執扇晃了晃藥瓶,卻並未聽到丹藥撞擊瓶壁的聲音,又見師父抬腿走了,喊他道,「臭老頭,別急著走,你倒是幫人幫到底,告訴我這瓶子怎麼用呀?」

「多給他嗅一嗅,不出七日,冥夜辰自會甦醒。」帝君說罷便開啟房門,揮手解開了博淵的束縛。

博淵探頭往屋內瞧了眼,就見執扇俏生生的立在原地,根本就不像剛被剜過心的人,就連衣物也是乾淨整潔,絲毫沒有血跡。

博淵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誤會帝君了,欲言又止道:「帝君,我……」

「行了!道歉的話就不必說了,記得對丫頭好一點兒,否則,為師饒不了你!」帝君且行且言,也未回眸看他。

目送著帝君漸行漸遠的背影,博淵突然撩起衣袂,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師父,不管您同不同意,博淵以後,都會喚您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