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定格在這一幕時,執扇的鼻頭早已開始發酸,她記得那時候,自己是多麼渴望能將哥哥留下呀,她好想追上前去,跟哥哥說一聲:「哥哥,不要去復仇了,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也什麼都不求。我只是想,永遠待在你身邊就好。」

可那時的她變回了忘憂草真身,根本就挪不動腳,自然也無從將這一番話道與哥哥聽了。

後來,她等了好久好久,哥哥都沒有再回來。

沒有哥哥的陪伴,她聽不到曲子,也看不見星星了,正當她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帝君出現了。中文網

帝君將她連根拔起,帶回了璠雲宮。

可她哪兒都不想去,她還要在仙南峰等哥哥呀!

所以在那根鬚離土的最後一刻,她的靈魄掙脫原身,留在了仙南峰。

靈魄與原身分離後,執扇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她只記得,在一個雨後初晴的清晨,哥哥踏著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歸來時,他臉上露出了久違的淺笑。

然,當他發現自己的妹妹被人連根拔走時,他眼裡的光瞬間消失了。他手中抓著好不容易才從藍芯蕊哪兒討回來的心臟,卻已不知該往何處安放?

他蹲在地上,像個孩子般,無助的哭泣。

他狠狠掐著自己的手臂,像失去痛覺般,木納,呆滯地望著遠方。

他沒有講一句話,但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每一個下意識地動作,都在彰顯他的自責,痛苦,孤獨以及深深的絕望!

直到發現妹妹的靈魄後,他才下意識地將她往自己的懷裡攬,但,虛無縹緲的靈魄他攬不住,只能望著妹妹飄渺的身影道:「對不起!小萱兒對不起!是哥哥沒用,哥哥又將你弄丟了。」

剛成形的靈魄還不會講話,卻也會用自己的小手去替他拭淚。雖然她的小手最終也沒能觸碰到哥哥的臉頰,卻依然將哥哥心裡的死灰重新點燃了起來。

沐晨心情平復一些後,才又發現自己的無虞還有光澤,如此便足以證明,他的妹妹還活著。於是,他將妹妹的靈魄溫養在了元神裡,從此改名換姓,帶著她滿三界尋找妹妹的原身。

乃至此時,執扇才明白冥夜辰頻繁出入九重天的原因。他不是為了報復誰,更沒有挑釁天界權威的意思,他只是在尋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在尋找她呀!

看著躺在冰棺裡一動不動的至親,執扇的內心滿是痛苦與愧疚,她言:「哥哥,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一次次的給我提示,可我死活都沒能記起你來。你一次次的救我於危難之中,我卻誤認為你對我圖謀不軌,以至於最後引狼入室,害你丟了性命。

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她握著冥夜辰慘白瘦削的手,鼻頭的酸,心裡的苦,終是化作了眼底的淚。

曾經那雙難過到極致也不會掉一滴淚的眼睛,此刻卻像開了閘門般,在她臉上刷出兩道淚痕來。

淚珠如玉竹般錯落滴下,不僅墜到了冥夜辰的手背上,更是狠狠墜落在冰棺上,砸出了滿腔的心疼。

「哥哥,我還有個秘密沒有告訴你吶。」執扇盯著棺中人,淚瑩瑩的勾了勾唇,「其實當年,我想留在仙南峰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煜鳳,我想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這樣的話,他一低頭,就能看見我了。」

說這話時,執扇記憶中那深明大義,不苟言笑的鮮衣少年郎卻已逐漸淡去,而那放蕩不羈,談笑風生的天界太子卻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當年,執扇心智低下,並未覺得自己對煜鳳的依賴和崇拜有任何的不妥,直到煜鳳與博淵的身影兩相重合後,她才發現,原來從那麼早開始,自己就已經深深淪陷了。

奈何造化弄人,命運與她開了一個又一個天大

的玩笑。

九萬年前,煜鳳一心一意護她周全,最後卻害得她被藍芯蕊嫉恨,失了一顆心,命懸一線。

九萬年後,她卻化作伴生靈,借博淵的魂識出生,幸運的撿回了一條命。

他二人生而同時,迎歡同甘,逢難共苦,他們本該是這三界中最羨煞旁人的一對佳偶。可偏偏,這一切都是博淵自導自演的一齣戲,他始終事不關己的置身戲外,卻獨留執扇一人深陷戲中,無法自拔,到最後,連哥哥的命也搭了進去。

如果當年帝君沒有將她帶走,她可能就在哥哥的安排下,順利換上藍芯蕊的心臟,再次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小萱兒了。

當然也有可能,她根本捱不到哥哥拿回心臟的那一日,亦或者換心失敗,她早早就丟了性命,這世間也就沒有執扇這個人了。雖然還是會有遺憾,但至少,哥哥不會死!

奈何這世間根本就沒有如果,是帝君將她帶回了璠雲宮,也是帝君將她化作伴生靈同煜鳳一起重生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