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書陶在替執扇換衣時,看見了她衣物上破開的血洞,以及那衣物下暗藏的十字刀疤,雖不知她經歷了些什麼,卻也能想象得到,執扇曾被人剜過心。

曾經有多羨慕執扇,此刻便有多心疼她。管書陶一直覺得,能擁有冥夜辰這樣的哥哥,一定是這世間最幸運的事,因為他是這世間最強大最溫柔的哥哥,有他的庇護,又有誰能傷自己分毫呢?

可為什麼,執扇也會傷得如此之重?

管書陶想問,但她不敢問,畢竟在被冥夜辰傷得體無完膚的時候,她也只想將自己的心封起來,不讓任何人窺見,亦不讓自己窺見。為此,她不惜違背自己的心意,選擇嫁給獨孤皓。

然,真當冥夜辰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偽裝通通土崩瓦解,碎成粉末,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至於到頭來,她沒能封閉自己的心,卻是害苦了獨孤皓。原是她一人的痛苦,現在卻加註在了另一人身上,這是多麼自私的行為呀!

可人心本就是自私貪婪的,它生來便有自主選擇的權利,它甚至能操控大腦的想法,讓人明知是錯,卻也不由自主的選擇錯下去。

若是心傷了還沒有心藥解的話,便只能讓它經過時間的沉澱,自己慢慢好起來。

她二人就這樣靜靜依偎在一起,一個不說,一個也不問,無聲地舔舐自己的心傷。

直到冥夜辰提著食盒緩步行來,執扇方才將目光從管書陶嫁衣上挪開,盯著冥夜辰問:「為何將它還給我,因為它不真?」手死死揪住胸前衣物,語氣透著薄涼。

冥夜辰僵在原地,提著食盒的手捏得青筋暴突,面上卻是淡漠如水,看不出喜怒。

「不必隱忍,你想要的真心,不會有了!」說罷,執扇閉上了眼睛。

冥夜辰依舊未作回應,只揮手在石床上化出一方桌案,將食盒裡的飯菜一一擺了上去,這才開口道:「先吃飯吧!屬於你的東西,我會一一替你討回來。」

執扇無動於衷,管書陶卻是募地一驚,片刻後又是自嘲一笑。該來的總會來,她又在期待些什麼呢?

顫著手舀起一勺清粥遞至執扇唇畔,管書陶笑著,哄著道:「給個面子吃一口唄,或許以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話音逐漸消沉,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執扇睜眼,伸手替她抹了淚,又張口喝了那勺清粥,牽強一笑:「別哭,我吃就是了。」

「好!」管書陶吸了吸鼻子,端起那碗清粥,又再次舀起一勺遞了過去,可執扇卻搖了搖頭道,「困了,也吃不下了。」

管書陶不再強求,擱下玉碗,扯來被褥言:「那你再睡會兒,睡醒了再吃!」

冥夜辰揮去桌案,執扇便依言躺回了石床上,閉著眼,不再言語。

管書陶替她掖好被角後,便跟隨冥夜辰出了洞府,來到了山峰之巔。

寒風颳得人衣袂翻飛,細密的雨點打在臉上,潤了眼眶。管書陶站在冥夜辰身後一尺開外,盯著他的背影問:「想好了嗎?」

冥夜辰點了點頭,道:「照顧好她。」

多麼理直氣壯的話呀!好像照顧執扇就是她的職責一樣,好像她真是執扇的侍女一樣,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讓人無法拒絕。

管書陶緩步繞至他身前,灼灼目光直視著他的眼,試圖從他的眼中尋一絲不捨,尋一絲安慰,可他的眼中只有仇恨,根本容不下她。

「我會照顧好她,等你回來!」話罷,管書陶兀自上前捧住他臉頰,墊腳,微涼的唇快速湊近他唇畔,卻被冥夜辰一把推了開。

管書陶踉蹌著向後倒去,眼看著後腦勺就要撞到地上鋒銳的頑石,冥夜辰只好將她拉近

自己身前,不想管書陶竟就勢環住了他的腰。

冥夜辰要將她的手掰開,她卻將雙手扣得緊緊,死活不願鬆開,口中喃喃:「算我求你,讓我再任性一次,最後一次!」

冥夜辰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他總是這麼強勢,也不管小書陶是否心甘情願,便擅自將她帶來了仙南峰,上次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而她卻像只撲火的飛蛾,明知靠近他只有死路一條,卻還是義無反顧投入了他的懷抱。

從櫻花村救走管書陶後,冥夜辰便將她帶回了仙南峰洞府之中,他的目的很明確,殺天界太子,取其心,換給小萱兒;囚管書陶,剝其靈魄,還給小萱兒。

那時,管書陶因難以接受師父的死而昏迷好幾日,醒來後便口口聲聲嚷著要殺了冥夜辰替師父報仇。而冥夜辰也因執扇與他劃清界限一事鬱鬱寡歡,因此一點也沒慣著她,當下便揮出一掌,隔空將她打到吐血倒地,冷聲道:「於我而言,殺你……易如反掌!」

管書陶撐著地面起身,衝他吼:「那你殺了我呀!」

「取回小萱兒的心後,我會殺了你,剝出她的靈魄。」

「什麼意思?」管書陶蹙著眉,淚水躍然眼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