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火燎的揮手示意土地公離開後,若離便打了個響指解封了靜時術,而後又化作鴟鴞之身飛到了半空中,猛一俯衝,用力撞向了執扇住的那間房。

“哐當!”

一聲重響,房門猛地被撞開,猶在睡夢中的執扇立時被驚醒。睜眼,便見一位身影模糊的年輕女子正試圖用自己形如枯槁的雙手去抱博淵,可她的手穿過博淵身體,卻是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他。

執扇下意識抱起博淵,起身便去抓那女子的胳膊,卻不料,那女子身影一晃,竟莜地消失了,致使她撲了個空,還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床底下。

忙拔下潛風將它變成玉扇用於照明,扭頭才發現,自己的被褥上竟有一個半透明的小娃娃,那小東西似乎是因她起身的動作太大而翻滾了一圈,此刻正四腳朝天地躺在她腿邊。

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腳踝,執扇將它倒提著,湊近剛飛進屋的若離面前晃了晃,啐道:“禿鷹,你怎麼看的門兒,它都跑我床上了,你現在才來。”

若離停頓在半空中,不滿辯解:“我剛才都壓到它了,哪裡想到它還能縮回地下去,這能怪我嗎?我又沒手,你讓我怎麼抓?”

執扇恨鐵不成鋼地剜了它一眼,轉而看向自己手中的小怪嬰,只覺這小娃娃軟綿綿地跟沒長骨頭一樣,定睛一看,便見它半透明的面板下連腿骨都沒長健全,順著小腿往下看,竟還辨不出它是男是女,小臉兒也皺巴巴的,依稀能見到隱於皮囊下的頭骨與腦髓等物。執扇蹙眉搖了搖頭,嫌棄道:“咦,這什麼怪東西,長得這麼醜,還是我兒子好看。”說罷,還笑著對博淵嘖了下舌。

博淵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兒子”兩字他在執扇口中聽了不下二十次,每次都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挫敗,奈何他就是無法改變現狀,只能就這麼忍著,受著。

適才,博淵睡夢中突然感覺脖頸一涼,醒來便見到一位披頭散髮的陌生女子正滿眸悲憫地盯著自己看,女子骨瘦如柴,身影飄忽不定,面色慘白如紙,正是個沒能好死的女鬼模樣。博淵心裡發怵,又見執扇睡得正香,這才以哭泣的方式提醒了她一下。哪成想執扇竟睡得跟豬一樣,怎麼吵都吵不醒,幸好若離及時撞開了門,不然還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小怪嬰似乎對執扇說它醜很是不滿,齜牙咧嘴,嗷嗷亂叫,還試圖躬身反咬她一口。

執扇豈能讓它如願,提溜著它不停亂抖亂晃的同時,嘴上也不饒人:“小丑八怪,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我床上來幹嘛?剛才那女鬼是你孃親嗎?你孃親怎麼能棄你於不顧呢,這未免也太自私了吧!還好你遇見的是我,我這人很好說話的,只要你把來意如實告知於我,我便放了你。”

小怪嬰也不知是被她晃得難受,還是聽懂了她的話,這會兒也不掙扎了,只一個勁的哇哇大哭,哭聲悽悽慘慘,委實可憐得緊。

被人倒提著的滋味自然不好受,其中苦楚,若離可是深有體會,便出言提醒她道:“你別晃了,它才多大,怎麼可能回答你的問題?”

“也對!”執扇終是停了手,先將博淵放回床上躺好,而後便將雙手架在了小怪嬰腋下,狐疑的目光將它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量了個遍,最終得出結論道,“這小東西應該是在孃胎裡三四月大便夭折了,你看,它的骨骼都未完全成形,是男是女也辨不清。欸,你說它這麼小就夭折了,哪來的戾氣變成鬼呢,更何況還是個有血有肉的鬼?”

若離思忖片刻,回她道:“一般來說,鬼都是虛無縹緲沒有肉身的,就好比剛才那隻女鬼,她就只有殘影,沒有實體,所以你才抓不住她。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就好比咱們在櫻花村裡見到的鬼村民,他們就已經擁有了肉身。妖魔與凡修都能以掠奪他人靈力的方式來提高自身的修為,鬼自然也可以吞噬其它亡魂,以此來修煉成有血有肉的鬼煞,我估摸著,這小東西也已經吞噬過不少亡魂了。”

“就它?”執扇屬實難以置信,畢竟小怪嬰實在是太小了,它不被其它鬼魂吞噬就不錯了,哪有本事去吞噬其它鬼魂?更何況鬼魂修煉成鬼煞需要極強大的怨氣或者執念支撐,這小怪嬰的孃親都還只是只剛聚成形的女鬼,它又能有多少怨念?

心中疑惑提出時,若離想了想又道:“依我看來,這小東西應該已經死了好些年頭了,剛才那女鬼肯定不是它孃親,不然她也不可能丟下它不管。你也別小覷了它,它能在地底下穿梭自如,也算有些本事了,你難道就沒發現,它還長牙了。”

執扇倒提著小怪嬰時,它雖一直在哭,但當執扇將它架起來打量時,它便也不再哭鬧了。此刻它深陷地眼窩裡,一雙凸起的大眼珠正滴溜溜亂轉,半透明的薄唇下,依稀可見兩顆可愛的小乳牙。

“長牙又如何?”執扇不解。

“你剛不是還說它是胎死腹中嗎?既如此,這兩顆乳牙必定不是在它活著的時候長出的。你想啊,它死後還長了牙,這說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