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無論博淵怎麼努力,帝君都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看,印象中的帝君時常拿著戒尺督促他練功。那千年如一日的嚴肅神態,讓博淵一度懷疑帝君是茅坑裡的石頭修煉成仙,因為他的表情就是又臭又硬。

長大後,帝君便不怎麼管他了,博淵時常三五年都見不著帝君一面。天后讓他去璠雲宮取仙丹的那日,博淵真真是滿懷期待,他曾以為踏入璠雲宮的大門,就等同得到了帝君的首肯,往後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稱他一聲師父。哪曾想會連帝君的面兒都沒見著就被執扇煽下凡塵,還變成了一個軟萌可欺的小嬰兒,或許以後,他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想到這些,博淵真的好不頹喪,他緩緩闔了眼,心裡是真希望執扇能就此了結了他的小命,好讓他早日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喂?”執扇輕拍他臉頰,見狀不對,誤以為是自己下手太重,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呢喃道,“不是吧?才捏了兩下就要死要活的,九殿下怎會這般沒用?”

博淵根本懶得搭理她,因為這會兒,他又被另一件難以啟齒的事困擾著,而且還很急,非常的急。

這時,若離終是從祈願樹上掙脫了下來,可飛入月老祠才發現,月老早已離開了。饒是如此,它依舊不死心地在神像背後尋覓著,邊找邊大聲呼喚著月老,惹得執扇不甚其煩,呵斥道:“行了!別嚎了,那老東西早就滾回天界逍遙快活去了。”

“走了?他怎麼能走呢?殿下還在這兒呢,怎麼回事?”說著,若離又突然飛到了執扇跟前,問她,“月老來此是否同你說了些什麼?”

“說了呀!他說博淵作惡多端,此次投胎凡塵便是天帝對他的懲罰,還說讓我好好管教管教他,只要留他一條小命,隨便我怎麼折騰他都可以。”

執扇應得那叫一個煞有其事,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所陳述的就是事實,但若離卻是全然不信,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家殿下近段時間並未犯錯。

退一萬步講,即便殿下真的因故被貶下凡,天帝也斷不會將自己的親兒子交到一個喜怒無常的小仙子手裡。不過相比這些,若離更在乎執扇會怎麼‘折騰’自家殿下,於是又試探性的問道:“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殿下?”

“我原打算將他丟在這裡的,但仔細一想,覺得自己不能白白照顧他一夜,所以,我準備找個富貴人家,將他賣了換點銀錢使使。”執扇手拄下頜來回踱著步子,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還挺靠譜。扭頭卻發現,禿鷹又開始吭哧吭哧叼起那條黑布帶,撲扇著翅膀,逃也似的飛走了,一邊飛還一邊回頭張望,生怕執扇衝上去跟它搶人似的。

事實上,執扇巴不得快些甩掉他二人,又怎會跟它搶人呢?

於是,在旖旎風光的初春,前來祈願的善男信女們驚訝地發現,青天白日之下,遠處竟飛來一隻叼著‘包袱’的‘不祥鳥’,也不知是不是因‘包袱’太沉的緣故,它飛得並不算高,並且十分緩慢吃力。

人群一陣喧譁,有人指著若離罵罵咧咧,罵它是報喪鳥,不祥鳥,也有人激情憤慨,說它是偷雞偷家禽的畜牲,必須要打死它方能解氣。

“前兩日我家剛丟了幾隻雞,那畜生就又來偷東西了。鄉親們,趁它飛得低,咱們一起打死它!”

人群中,一中年男子高聲號召著,撿起石子便朝若離扔了過去,接著便有越來越多的石子砸到了若離身上。它小小的身子本就因承受了太大的重力而飛得歪歪斜斜,被他們這麼一砸,飛得就更加傾斜了。

少頃,又有幾個身強力壯的中年男人揮舞著從地上撿來的枯木,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若離累到筋疲力竭,但它依舊不能停下,只能拼了命的往高空飛,希望以此來躲避石子和棍棒的突襲。

這時,一眼力極好的大娘怒拍著大腿驚叫道:“別打了,大家都別打了!你們仔細看看,那畜牲叼的,是不是一個小嬰兒呀?你們這樣會打死他的!”

“那怎麼辦?總不能任由那畜生把孩子叼走吧!”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眾人面面相覷著停下動作,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我有辦法,看我的!”

人群中,一中年男子自告奮勇站了出來,接著便手持彈弓,將一顆石子精準無誤的彈在了若離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