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學生而不是弟子嗎,朕記得朕說過,讓他拜你為師的。”李世民眉頭微微皺起。

只是張拯卻不再搭話,二人再度沉默。李世民的神情越發憔悴:“罷了,朕走了,你在這裡若是缺什麼就與朕說,朕差人給你送來。”

“多謝陛下,臣裡這什麼都不缺。”……李世民來得快,去得也快。但他來也好,去也好,張拯不在乎。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張拯便上床睡覺了。明日便是書院大考,張拯依舊將監考的任務交給了小胖子李泰。

由於李泰現在的身份特殊,介於學生與先生之間。為了不讓他打擊到其他學子的自信心,張拯沒有讓他參加考試。

大考一共持續了三天,每日上午,下午,各考一科。考完之後,家在長安附近的學子,便陸陸續續的回家了。

書院裡頓時空曠了許多。但也有一些離家太遠回不去的學子,依舊留在書院。

然後整天泡在藏書樓裡。李承乾也回去東宮開始準備他的婚禮了。國朝太子大婚,場面之盛大超乎尋常人的想象。

只有張拯和李泰,一如既往的待在老李綱的墓邊上。張拯出的題,讓李泰抓破腦袋。

六月十六日,這是一個對張拯來說很尋常的清晨。但對於東宮和整個長安來說,卻很不尋常。

因為這一日,大唐的太子殿下大婚,迎娶太原王氏的嫡女為太子妃。小胖子李泰回長安去參加大哥的婚禮了。

孝堂裡又只剩下了張拯一個人。說起來,李承乾和王氏這樁婚事還是張拯保的媒。

在孝堂裡,張拯誠心誠意的朝著東宮的方向拱手道:“新婚快樂,百年好合。”然後獨自來到老李綱的墳前坐下,對著老李綱說道:“老師,承乾今日大婚了呢。”

“你若是去東宮為太子殿下祝賀,旁人也未必會說什麼。”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張拯的耳邊響起。

張拯循聲望過去,正是多日未見的張公瑾。張公瑾站在一旁,看著自己,臉上帶著笑意。

“孩兒見過父親,您怎麼來了?”張拯連忙站起身來,朝張公瑾行禮。

張公瑾負手走到張拯身旁,笑道:“呵呵,許久不見,來看看你。”

“孩兒不孝,讓父親憂心了。”張拯一邊說著,一邊跑回孝堂搬出來兩個小馬紮。

張公瑾大馬金刀的坐下,打量了一下下葬兩個多月墳上依舊一絲雜草未生的老李綱墳堂。

有些欣慰的對坐在自己身旁的的張拯說道:“吾兒長大了,吾心甚慰。”張拯抿了抿嘴唇,沒有回話。

男人,總是要受一些挫折和打擊,才會有所成長。張拯望了一眼東宮的方向,然後轉身朝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張公瑾問道:“今日太子殿下大婚,父親不去東宮祝賀嗎。”張公瑾閉上了眼睛,任由清晨溫暖的陽光撒在臉上。

眯著眼睛回道:“你大哥去了,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張公瑾派出了家中長子去祝賀太子殿下大婚,自己卻不去。

事實上不止是張公瑾一人。其他各家的反應大抵也和張公瑾差不多,都是派出家中有足夠分量的人去東宮,但本人都沒有過去。

只是張拯不知道罷了。聽老爹說讓大哥過去了,張拯也想明白了為什麼。

忽然回道:“也好。”眯著眼睛的張公瑾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講。話頭一轉,對著眼前這個成熟了許多的小兒子問道:“前些日子陛下來見過你?”

“見過,不過是書院大考之前的事情了。”說完,張拯便靜靜的的等待著老爹的下文。

他相信老爹突然問起這個問題,總不能是和自己閒聊吧。別的事情都可能是閒聊,但是關於陛下的話題,絕對不是。

“陛下被夢魘困擾已久的事情你已經知曉了吧?”張公瑾開口了,只是忽然說起了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父親的意思是,陛下來書院的目的與此有關?”張拯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不過也只是詫異了一下便歸於平靜。

雖然不知道書院和李世民的夢魘有什麼聯絡。但現在張拯的態度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孔穎達給陛下出了個主意,既然和尚道士都沒用,不如來書院試一下讀書人的浩然正氣是否能將夢魘鎮壓。陛下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了書院,也確實有效果。陛下自書院回去之後,安生了十餘日。本以為夢魘已經被書院的浩然正氣徹底鎮壓。但,前夜又復返了。那一日,陛下來見你,我估摸著也是抱著看你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心思來的。”說到這裡,張公瑾忽然住口了。

張拯自嶺南迴來之後,去河北見了李世民。臨走時說了一句:“還望陛下不要害怕那三十萬冤魂來找陛下索一個公道。”李世民回到長安之後便被夢魘纏身。

可謂一語成讖。雖然有張公瑾在朝堂之上鎮著,但許多人還是難免往這方面去想。

人言可畏,張公瑾縱然貴為國公,也不得不來問一問這個小兒子了。

“父親的意思是,有人覺得陛下的夢魘與孩兒有關?”張拯聽完張公瑾的敘述,以張拯的聰慧自然不難猜出,恐怕已經有人在陛下面前說自己的壞話了。

這算什麼,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張公瑾微微頷首,忽然問道:“你有辦法解決陛下的夢魘嗎?”張拯沉默了一下,回道:“有!”

“真的有,那當日為何不告訴陛下?”張公瑾的臉色嚴肅了起來。張拯雙手一攤:“陛下也沒問啊。”張公瑾臉色一沉,鼻腔之中哼出一個:“嗯?”見老爹的臉色嚴肅起來,張拯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解釋道:“不是孩兒不告訴陛下,只是經過老師的事情之後,孩兒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忠君不如忠國。若是孩兒私自替陛下解決夢魘的事情,那豈不是坐實了陛下的夢魘之事與孩兒有關?那時,孩兒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