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深登時就向著那人昏倒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麼一看,還真讓楚令深有了意料之外的發現。只見這人正是他這些日子都在心裡頭苦苦思索著的徐清鶴。

眼下的徐清鶴,比起上次兩人見面之時,清減了不少,眸底的青黑更是顯得整個人都分外的憔悴。瞧著這樣的徐清鶴,楚令深顧不得其他,趕緊命人把徐清鶴送回右丞相府,又命人去宮中請御醫前往右丞相府,為徐清鶴醫治。

待到眾侍衛七手八腳的將徐清鶴抬起來,向著右丞相府走去之時,楚令深這才盯著徐清鶴的背影,眸底一派深沉之色,兀自思索著。

自楚國戰敗之後,楚令深雖面上不談,心底也禁不住在暗暗懷疑著此事是不是徐清鶴背叛了楚國,才造成如此後果。

加之從戰役過後,這麼些時日了,徐清鶴不僅是未歸楚國,亦是了無音訊,半絲訊息也沒有傳來。眼見著楚令深就要盡數信了,此刻卻是看到了徐清鶴歸來。

不僅是歸來了,而且是以如此憔悴的方式而來,想必路上定然是經歷了不少苦難。望著這樣的徐清鶴,楚令深心中疑惑極了,只覺得眼前之事像是一團亂麻,怎麼也糾纏不清。

楚令深搖了搖頭,將這些無謂的想法盡數從腦中搖了出去,想著待到徐清鶴日後醒來之時,親自去問他也不遲,便也不在此處停留了,徑自回了宮去。

卻說此時,右丞相府中。只見院子中央,有一女子身著素雅的服裝,正細細的繡著什麼東西。這夫人體態略略豐腴,眸間卻是掛著幾絲揮灑不去的愁緒,湊近些看,這夫人手中正繡著的圖,赫然是“離人未歸”的景象。

原來,這年輕夫人正是徐清鶴的妻子,張寅穎。徐清鶴一心為國,張寅穎是知道的。是以在徐清鶴提出自己要去大周埋伏,為的是給楚國多傳來些情報的時候,張寅穎雖心中擔心極了,卻也同意了下來。

只是眼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徐清鶴還遲遲未歸,張寅穎心裡頭禁不住就有些擔心了。只能藉著刺繡,聊以慰懷。

眼見著一副“離人未歸”就要繡好了,外頭卻忽的傳來了一個有些稚嫩的女聲,繼而便是一個小侍女匆匆趕了過來,眸色一派慌張:“夫人,大事不好了。”

張寅穎被小侍女如此舉動弄得心中一驚,手上也沒了力道,原本平穩放著的針刺入了手指肚,血登時就流了出來,染紅了一小片絲綢,將原本極為美好的圖染上了幾分瑕疵。

這些個東西,張寅穎是再也沒什麼心情去管了,只匆匆站起身來,走到那小侍女面前,緊握著小侍女的雙肩,問道:“究竟怎麼了,你且細細同我說來。”

這小侍女不僅聲音稚嫩,面容也是稚嫩的很,瞧起來剛剛過了總角年華的樣子。被張寅穎這般一驚,心中慌亂更是掩飾不住,原本就有些微紅的眼睛登時流出淚來,更是顯得楚楚可憐。

張寅穎看著小侍女流出淚來,心中一驚,這才發覺自己方才過於激動,許是抓傷了她,忙往後退了幾步,鬆開對小侍女的鉗制。

張寅穎剛剛退開之後,小侍女也緩過勁來,抽抽噎噎的說道:“方……方才,皇上的侍衛將右丞相送回來了。”

還沒等張寅穎高興,小侍女又補了一句:“只是右丞相卻只是昏迷不醒,面色還極為不好看,嚇壞了府裡頭的一眾人。奴婢不敢耽擱,忙來稟報您了。”

聽著徐清鶴雖回來了,卻是昏迷不醒,張寅穎登時就覺著腿有些發軟。她死死扶住了一旁的柱子,這才勉強壓抑住心裡頭的驚慌,低聲對著那小侍女道:“既然這樣,你且先帶著我去看看老爺吧。”

“是。”小侍女匆匆忙忙應了一聲,忙不迭的扶著張寅穎,向著遠處走去。兩人走了沒一陣子,便走到了徐清鶴的臥房之中。這臥房已然許久沒有人居住,眼下男主人回來了,卻也只是安靜躺在床上,不見半絲生氣。

夫人張寅穎一進門,便看到了床上的徐清鶴。張寅穎見到了數日未歸的夫君,不由得淚落兩行。只看著床上的他,比起先前張寅穎所見到的,清減了不少。徐清鶴此時面色蒼白,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兩眼無力地閉著,呼吸十分微弱,幾乎到了似有若無的地步。

也只有這微弱的呼吸,才能證明徐清鶴還活著,而非變成了一副白骨。望著這樣的徐清鶴,再想著之前他鮮活的樣子,張寅穎再一次失聲痛哭。

只見張寅穎跪坐在徐清鶴床邊,雙手緊緊捏在一起,已然捏的發白,幾乎要滲出血來。張寅穎生生泣血,嗚咽的哭聲惹得在一旁的侍女們也不由得淚灑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