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章 哭,是最沒有用的(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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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真婦人吉蘭泰,今年十八歲。
她是正黃旗中一個巴牙喇勇士的女兒,十五歲便嫁人了,丈夫雖不是巴牙喇,也是披甲衣的。
在攻打葉赫部的戰鬥中,正黃旗出了幾個牛錄。
女真人打女真人的酷烈程度,不比女真人與明國人拼殺起來低。
吉蘭泰的父親和丈夫,都被葉赫部的勇士取了性命。
吉蘭泰沒有生養,也沒有小叔子可以嫁,婆婆就想把她賣給同一個牛錄中的老光棍,換幾鬥糧食。
吉蘭泰一氣之下,竟在老光棍上門相看時,拿著丈夫留下的刀,捅死了老光棍和婆婆。
正黃旗旗主努爾哈赤聽說了,覺得這個兇狠果決的小丫頭可堪一用,親自見過後,不僅沒有降罪於她,還讓牛錄額真對外宣稱,是婆婆帶著老光棍把她往死裡打、逼她就範,吉蘭泰才在反抗中誤殺二人。
沒過幾天,努爾哈赤就對從明國搶完東西回來的莽古爾泰說:「棗花姑娘畢竟救了你的弟弟,本汗也得謝謝她,就給她一個‘餘丁"的身份吧,歸在你的正藍旗下。若她老實本分,後頭還立些功,再給她抬旗。對了,讓吉蘭泰去服侍棗花姑娘。」
莽古爾泰明白,吉蘭泰,以及另一個叫扎克善的少年,說是穆棗花的奴僕,實則都是父親用來監視這個漢女的。
穆棗花倒是表現出歡喜的模樣。
「我恨漢人,漢人皇帝和大官讓我的家人都餓死了,漢人老鄉要把我吃了,漢人女主子更是蛇蠍心腸。與我同住的是女真人,那最好,而且,三貝勒也能放心。」穆棗花誠摯地對莽古爾泰說。
及至與吉蘭泰見面時,穆棗花表現出的親近,似乎更有了說服力。
「吉蘭泰,你是好樣的。逼迫咱們向不喜歡的男子屈服的人,就該一刀剁了。其實我和你一樣勇敢,只是運氣差了幾分,沒把我從前那個姓鄭的壞主子,一箭射死。」
吉蘭泰也立刻報以感動與馴服,一口一個「主子」的就叫上了,似乎對於女真人反過來叫漢人為「主子」,不需要半分勉強適應的過程。
這個風中已帶上肅殺之意的清晨,吉蘭泰跑進屋子,興奮地稟報:「主子!主子!偷藥的抓到了!」
穆棗花從銅鏡前轉過臉來:「被扎克善拿住的?是不是個尼勘包衣?」
「就是漢人家的小畜生。」吉蘭泰毫無遲滯地說道,同時觀察著穆棗花臉上的表情。
穆棗花眯了眯眼,兩片剛剛塗上口脂的紅唇抿了抿,也用帶著口音的女真話,惡狠狠地吐出那個詞:「小畜生。」
然後又將臉轉回鏡子前,麻利地梳好旗頭的髮型,才站起來:「走,帶我去瞧瞧。」
穆棗花住的瓦房外,已經陸續圍了些旗人鄰里。
扎克善手裡掂著個灰白色麻布小兜,腳下則踩著一個上半身赤裸、骨瘦如柴的少年。
昨夜大雨如注,今日地上處處積水。
少年勉力抬起頭時,大半張臉上都是汙泥。
但穆棗花還是認出了他。
少年叫張大,和他的父母一樣,都是住在附近的一個巴牙喇的包衣。
半月前,後金出兵往南,去鴨綠江附近搶東西。由於明國那個姓毛的東江鎮遊擊將軍,特別能打,後金不敢輕敵,幾個旗都各出了不少巴牙喇。
依著後金的規矩,包衣奴才都是要跟著主人上戰場的。但巴牙喇們的奴才多,女真奴才已夠用,他們就把漢人包衣留在老巢繼續幹莊稼活,以免漢人到了海邊尋機逃走。
此刻,張大仰望著穆棗花,用帶著膠遼口音的漢話哀求道:「嬸子,俺娘腸子病又犯了,疼得在地裡打滾,嬸子這裡的靈藥,
熬剩的渣子,舍給俺一些吧。」
穆棗花走到扎克善跟前。
「主子,這個尼勘狗奴才,把咱們的藥渣裹在他的衣服裡。」扎克善小心地抖開手中的麻布,給穆棗花詳觀,「他方才承認了,前幾天的藥渣,也是他偷去的。」
穆棗花瞥了一眼罌粟殼,又去俯瞰張大,用漢話問他:「你想要這個藥渣子,為啥不與我來討,而要偷?」
張大聽著這熟悉的鄉音,一瞬間產生了將被憐憫與赦免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