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

這一夜,朱九睡得並不安穩,天色剛矇矇亮便悠然醒轉,不想還被不遠處忽然出現的人影給嚇得一驚。

「你……陛下如何來了?」

屋內傳來輕微動靜,倚在窗前的軒轅澈忽然轉身,高大威武的身影恰巧遮住了整屋的天光。

「我吵著你了?」

「不是,我已經醒了。」

朱九面上除了意外還有揮之不去的倦意,勉強用手很難撫去。

「昨日又失了血,這會慢慢起身,我去喚寒梅進來侍候?」

軒轅澈快行一步,替她掀開身上的薄毯,卻將要下地的人按回床上,「孤今日要去朝上,遂早些過來看看你。」

朱九有些不解,「你還未全好,著急上朝作什麼,萬一傷勢反覆,豈不糟糕。」

「再躺一會。」

軒轅澈解開肩頭暗繡龍紋的大氅,仔仔細細地披在朱九身上,抬腿坐在榻邊,雙手與她緊握。

朱九借了他的力起身,輕聲微嗔:「睡不著了,不如起來坐著舒坦。」

「朝中出了些狀況,」軒轅澈溫聲說話,目光全在朱九身上,見她清秀的面龐上滿是難言的疲憊,不由心憂皺眉,「讓閩雀過來給你瞧瞧?」

「平日大風大浪都經過,這點小傷小病算什麼,你別這般婆媽,快點告訴我朝中出了什麼事情?」

軒轅澈側身換坐另一邊,橫臂攬過朱九,同她靠在一處。

「不知哪個宮裡的奴才嚼你的舌根,竟然還傳到了前朝去,惹出了些是非。」

這話聽著不痛不癢、不輕不重,卻讓朱九神思一頓,忍不住追問下去。

「說我什麼,如今這朝中竟還有人敢拿我說事?」

軒轅澈生的俊俏,本不是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奈何他這些年曆劫重重,生生地硬了心腸,染了戾氣,即使如今身居高位,氣質溫厚許多,可一旦露出怒意,還是會自骨子裡沁出凌厲凶氣。

「不過是些不知死活的狗東西,依九九看,是該打,還是該罰,我都聽你的。」

朱九哪會不知他的性子,面上愈是雲淡風輕,心中愈是動了雷霆真怒。

恐怕,這一次他口中的些許是非並不是小事,而是與自己牽扯頗深。

她與軒轅澈的目光對視片刻,無奈輕笑:「既是小事,又何必動怒?不然我與你同去,弄清楚實情才好。」

誰知軒轅澈並不接話,只用指尖輕輕勾勒她耳邊的碎髮,「後宮不得干政,這一次,九九就不必管了,全權交給我去處理。」

朱九微蹙了眉尖:「軒轅澈,你竟用這話來敷衍我。」

「不是敷衍,是心疼。」環在朱九腰上的那隻手,瞬息收緊,很快又自然放開,「總之,九九別管這麼多,今日就留在宮中好好歇息,直到我下朝後過來接你。」

說罷,軒轅澈不給她任何反問的機會,撩袍起身匆匆出門。

「這人……」

寒梅候在門外,待軒轅澈行遠,這才低頭進來準備替她梳洗。

「等等,」朱九抬手製止寒梅,臉色頗為鄭重,繼續說道:「去喚一個陛下身邊的人來。」

「娘娘說喚誰?」

朱九瞬間腦子一亂,「魏長壽、李淳越、藏劍、唐一……任誰都成!」

寒梅應是,卻不知該如何動作,陛下身邊的人,這會兒讓她到何處去找呀。

魏長壽?

陛下臨朝,他一定是跟在身側隨侍的。

李淳越?

來無影去無蹤的,她哪裡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