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射進這座冰冷的城池時,好像那一夜只是一場夢。

有人掀開早已被汗水浸溼的被子狠狠拍打著自己的臉,來確認自己昨晚做的到底是不是一場夢,當看到妻兒眼孔中那深深的恐懼之後,那人舒緩一口氣後才一把將妻兒扯進懷裡,一家人抱頭痛哭起來。

人總是很奇怪,盛世不懂亂世的悲哀,亂世亦是不懂盛世的安寧,只是世事無常一恍惚好像如墜九泉大夢方醒。

新吉城一片寂靜,城外想要進城的人,不顧什麼律例條文早已經湧做一團,堵在新吉城的城門前翹首以盼。

以律雞鳴三聲城門大開,可現在早就日上三竿,有人惶惶然不知所措。

其實大家都明白新吉城出事了,沒人是傻子,這都看不出來,那真是在這世上白走這一遭。

許久許久,直到正午,大門才緩緩開啟。

儘管有城外鄉下人的瘋狂湧入,可新吉城依舊顯得異常蕭條。

杜翔蹲在北門客棧門前的那一片淺淺的血色印記前,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沒有說話。

這裡的屍體早就搬走了,隨即甲士也仔細清理了血跡,可那場戰鬥對於新吉城來說實在太過沉重,所以儘管他們清理了足足大半宿,可地上還是有淡淡的紅色痕跡。

那是一個個用生命留下的痕跡,似乎怎麼擦都擦不掉,也擦不淨。

“老杜,可以了這不怪你,畢竟我們都沒真正的和魔族交過手。”林少華的貼身副將背對著杜翔輕輕的拍了拍杜翔的肩膀:“就當給我們一個教訓,也是敲個那群狗崽子的警鐘。”

副將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用著哭腔的聲音低聲說道:“面對魔族,什麼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這個得刻在心底!”

杜翔被這一勸再也止不住的流淚,重心往後一倒,便徹底癱坐在地,抱著副將哭訴道:“我悔啊,要是當時我不這麼去託大,他們……他們或許就不會死了……”

“鬼嚎什麼!”

突然一個頭顱被狠狠的甩在杜翔的身前,那個滿是血汙的頭顱摔在地上連滾好幾個圈直到碰到杜翔的膝蓋才徹底停下。

“耶魯達!”副將看清那個滾落在地的腦袋後直接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實林少華也不好受,雖說耶魯達只是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卒,可到底還是魔族人,更掌握著一個小規模的刺客團,殺他林少華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當然區區一個耶魯達還沒到讓林少華掏底牌的地步。

林少華滿是疲倦,隨手將那把已經有些裂痕缺口的制式長劍丟在杜翔面前。

杜翔看著那把劍一臉愕然。

“將軍!”副將也忍不住的喊了出來。

林少華不禁挑了一下眉毛,臉上的疲倦也消退不少,氣笑道:“難道我在你們心裡,就是那兔死狗烹的無恥之徒?”

“啊?”杜翔依舊是一臉詫異,心裡不僅反問道;不是嗎?那你丟過來這把劍幹啥?難不成就是讓我看看?

副將最先回過味來,狠狠踢了杜翔一腳,然後按著杜翔那顆充滿疑惑的腦袋對著林少華彎腰致敬。

林少華擺擺手,示意他們起來,也不再對著杜翔那個鐵憨憨繼續打啞謎了,直接開門見山說道:“五十甲士換賊首首級、俘虜四人,殲敵四人,功過相抵,杜翔自知有愧,自罰五十軍棍,罰俸三年補貼五十甲士遺孀。”

“啥?”這下杜翔就更懵了。

林少華很是無奈,連罵都懶得罵這個傢伙了,鬆了鬆手上的護腕,只得再次提醒道:“昨天晚上,時任新吉城都尉的林少華根本就沒出門,這些甲士因你而死,魔頭為你所殺,這下懂了沒?”

林少華的語氣中已經有些寒意,副將不由的打了個哆嗦,同時偷偷的撇向杜翔,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巴掌拍在還癱坐在地上的杜翔,力量之大,直接讓杜翔身體前傾腦袋著地,嘭了一聲巨響,可謂是清脆。但是這樣同時把杜翔嘴巴里的那個‘啥’給生生打了回去。

副將笑若春風,這話只要還沒離開嘴巴,就都能咽回去。

林少華轉過身子背對兩人,無奈的笑著搖搖頭,卻是蠢的有幾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