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峻嶺之間,一個吊兒郎當的少年拿著一個小樹枝,走走停停,樹皮有些青黑枯黃,這是自然掉下來的,如果不是少年也不會去撿。

因為少年曾許下諾言,不擅取人族一分一毫,一草一木。

時至今日已有七年。

當年少年家也是出身豪族,雖說家道中落很久,卻還是憑藉著祖上的蔭庇統領這一隻人數不多的私軍,護一方安寧。

少年家的實力雖說不行,卻是擁有這一個極其強大的名號,天炎!

三十萬年劍出天炎,這是百族公認的事實,而那個劍說的其實劍術,也是三十萬年以來第一劍。天下再無劍術能出其右。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天炎侯家便由此罪從中來,一家老少一千三百二十一人,除去自己,皆死。無一活口!

從那時起,侯逸之便改名侯半肅。

取自秋起冬寒,生靈潛藏,肅殺萬物之意。

卻因家族三十萬年代代堅守的誓言,才有了那個‘半’字,半肅很矛盾的一個名字。

說起來真是好笑,天炎家三十萬年來多少輩先賢因家族誓言戰事疆場,誓死守衛人族,結果到頭來卻因為一個閹狗,滿族死絕。

人族對於侯半肅來說是總有著一種特殊的感覺,就像是在幼時家族在你心中樹下了一個信仰,正在你接受並準備誓死捍衛那個信仰的時候,信仰突然崩塌,變成了一個長著血盆大口的怪物,將你的一切都給全部吞噬只剩下了你一個人。

所以侯半肅選擇一個人走遍人族,到處看看,看看這個世道值不值得他用一生來捍衛。

如果不是,那麼就由這個誕生於死亡之中的侯半肅親手將這個混亂的世道推向毀滅。

侯半肅隨手揮舞著小樹枝,偶爾隨手來了上幾招極其玄妙的劍招。

樹枝在空中只留下了一道道殘影,當然這不足以稱得上是玄妙,舞劍成風甚至是不修天道的普通凡俗武夫也能做到,要不然那裡來的潑水不進來形容舞劍極快。

樹枝吞吐劍氣,如同驅臂吞吐自如,長時劍氣直逼三丈,斷時卻直接縮會樹枝裡,在這個連分枝都沒有清理乾淨的樹枝上,顯得極為怪異。

劍氣一吐三丈遠,然而掃中落葉後,卻是連樹葉都沒有斬斷,若是回過頭去仔細看,才能發現侯半肅走過的路上全是斷葉,斷處平整,一劍而斷,並不是侯半肅的劍不鋒利,而是太鋒利,以至於連落葉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斬斷一分為二,只有跌落在地才因為受力不均勻而變成兩半。

如果是一個成名已久的用快劍的高手也可以輕聲做到這樣,只是侯半肅如今才不過二十出頭,修道最重要的是什麼,無法就是年輕二字而已,除去大器晚成的怪胎,年輕時的成就越高,日後的程度也越高。三十萬年劍出天炎,真的不只是說說而已。

侯半肅終於收了小樹枝,因為在視野盡頭,已然豁然開朗,這裡是一個小山坡,撥開兩側樹木,舉目眺望正是極遠處是一個不大的城鎮。

就在侯半肅現身城鎮周邊的同時,城內中心的那座佔地不大卻也稱得上是氣派的城隍廟裡,泥塑鑄造的氣象威武的城隍廟猛烈顫抖起來,嚇得年邁的廟祝,趕緊將前來朝拜驚恐萬分的燒香人趕出正堂,然後託著年邁的身子關上所有的門窗。

鄉野偏僻之地,最信鬼神,作為庇護一方的城隍老爺自然也最受愛戴。

那知這次突然碰上這種事,一個老叟突然大叫起來,說是城隍大老爺正在與入侵城鎮的妖魔打了起來,兩者多半勢均力敵,才會影響道金身泥像。老叟這麼一說,原本吵雜的人群也慢慢安靜下倆,該對著正堂磕頭的磕頭,該花錢買香的人買香。

城隍老爺拼了命的護衛家園,誰還在乎那一點錢,買了香供奉了城隍大老爺,好歹也為城隍大老爺降妖除魔出份力,不是。

老叟其實也算是城隍廟的人,廟祝的親哥哥,好吃懶做平時就靠弟弟的關係蹭廟裡的香火錢,每次拿的數量也不算多,半吊銅板。

城隍廟畢竟是一城英魂官職棲身之所,只是礙於一直兢兢業業一直辛苦勞作的廟祝的情面,城隍和幾個副官也就睜一隻閉一隻眼。

只是眼下這一幕,偏殿房門大開的幾個副官,真是恨不得把這個豬油蒙心的老叟給點了火,一塊插到那個大鼎裡一塊當香給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