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神君府建於海濱仙山,重樓屋宇自下而上依就山勢而建,重疊往復、蔚然壯觀。因著這瀚海神君府的神殿是在半山腰處,歷代瀚海神君為方便處理政務也便住半山腰的殿閣。而到了瀚海神君這一代亦是遵循舊曆,只是四個兒女陸續出生這半山腰宮殿也不太夠寬綽了,後面隨著這四個子女年紀漸長就一個個順著山勢住得零散。

溪雩是家中的老么,又為了修煉圖清淨,這住處挨著順序就到了這瀚海仙山山頂的棲雩臺。此時她雙手枕著下巴趴在床上,裸露的肩背傷痕累累、血跡斑駁,便是進入雷澤陣為當中的雷電所傷。

“再輕點,很疼的!”溪雩迴轉過頭對上正替自己上藥的侍女,儘管這侍女已經小心翼翼無比輕柔。她原以為這雷形不過如此,卻是讓她吃足了苦頭。而這傷藥敷在她背上冰冰涼涼的更如烈火灼燒般難受,相比這雷刑劈在身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知道疼就別再這麼莽撞,我就怕下次你再惹禍,父親直接使遣雷術引天雷劈你了!”溪珩隔著屏風聽見溪雩的叫嚷,對於她因這一身傷扯起的疼痛很是理解。因為他亦是坐在這屏風之外裸露了上半身由自己的侍從上藥,卻是隱忍著沒吭聲。

“早說過不要替我受刑了,如今可好我們兩個都是遍體鱗傷!”溪雩聽著屏風那頭大哥溪珩的聲音,也知他傷的不輕。這四十道雷刑溪雩捱了二十二道,而溪珩亦是闖入雷澤陣中替他捱了餘下的十八道。溪雩就自己身上的傷也知溪珩並不好過,卻是為了不讓她愧疚說話都故意帶著笑腔。

“你以為替你挨罰是件簡單的事。若是替你受刑替得多了,父親知道了定會重新罰你。若是受得少了,又怕你招架不住!”溪珩聽著溪雩既有責備又不領情的腔調,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弧。他只道自己這個小妹嘴硬心軟,現下怕是為他這大哥的一身傷無比擔憂。於是也就這般說話,希望她不要介懷。

“從小到大,只要做錯事。爹總是罰我罰得最重,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來的!”溪雩說起帶著幾分委屈,心裡亦埋怨起她那嚴厲的父親溪懿神君。她只道大哥溪珩為家中長子日後要承襲瀚海神君之位,從小被嚴格要求、事無鉅細,自是無可厚非。但是剩下她們三姐妹,溪雩雖是最小的那一個卻被父親溪懿神君帶在身邊修習法術很是嚴格,更不像兩個姐姐那般被溫柔慈祥的對待。更讓溪雩想不通的是哪怕兄弟姐妹間一塊犯的錯,她也是那個被罰得最重捱打最兇的那個。只是她自行忽略了每每闖禍都是她起的頭,哥哥姐姐們更多的是無辜受累。

“那還不是父親唯恐你在外胡鬧,哪日丟了小命。這些日子你且乖乖在府中養傷,不要亂跑了!”

溪珩說著見侍從上好了藥也便起身穿好衣服、整理著裝。他聽著溪雩言語間的賭氣猜著她怕顧著埋怨父親都忘記傷口疼痛了。只是今日天帝親臨瀚海,他怕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因為他的印象中珝熙上一次來瀚海已是數萬年前平定神魔大戰之後。再一想到溪雩在九重天蟠桃會上因為被天帝教訓,掀了他御前的果盤,於是又不忘提醒道。

“天帝怕是要在瀚海呆些時日,你呀,也收斂些脾氣。不要做些逾矩冒犯的事!”

溪雩聽溪珩提到天帝,方才想起先前在神殿被父親罵得頭都不敢抬。她想到彼此並無太大仇怨,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期望珝熙能為自個兒求個情。但她如今回想起來,誠然這天帝來得如此湊巧八成是來看她笑話的。

“哼,天帝又如何,我才不屑於見他呢!”溪雩話說罷不免意氣,連帶床頭的燈盞都遭了殃被她一下子給甩到了地上。更是滾過屏風正落到了溪珩的腳邊。

“唉,方才說過不要逾矩冒犯,你這……”溪珩見小妹發了脾氣,還以為她還記恨著九重天上天帝教訓她的事,也沒多想。他撿起了這截落至自己腳前的蠟燭,暗忖自己妹妹還真是記仇,把氣都撒到平日喜歡的物件上了。

“這截蠟燭我看你放在床頭千餘年,都捨不得點。今日何必為著天帝曾戲弄於你,便將氣撒在喜歡的物件上呢!”

“這蠟燭我不要了,替我扔了!”溪雩原本就有幾分氣惱,見著這蠟燭又多了幾分感傷。於是沉默一番後平靜著口吻說道。

“你當真不要了?”溪珩聽著溪雩的口吻卻不像是在生氣,他可是記得當年溪雩為了這麼盞蠟燭特意上天入地好些日子尋了個好看的燭臺,如今卻是說不要就不要了。以致於他不禁又開口詢問了一遍。

“過去的東西,留之無用。我說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那既然你覺得留之無用,便給大哥我玩兩天。我倒要看看你留千餘年的蠟燭當中有何玄機!”

“喜歡就拿去玩吧,反正這蠟燭也點不燃!”

“是嘛,看似一截普通的蠟燭怎麼就點不燃了?”

溪珩雖說傳言中年少有為,是神族同輩中的佼佼者。可這私底下與妹妹們玩樂起來也不乏幾分大男孩的稚氣。他聽了溪雩的話更是對手中這截小小的蠟燭多了些許好奇,當寶貝一般打量起來。因為他也知道溪雩喜好於六界四處玩樂,每每總會帶些許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而這蠟燭指不定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