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月沒有回答,從吳國滅亡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不再相信任何人,夕顏還小,不能嘗試這種痛苦,因此只有讓她這個做姐姐的來承擔。

她慢慢靠近火堆,想去看看那個男子的臉,但她失望了,那個男子帶著一頂斗笠,整個容顏都被斗笠上垂下來的簾子遮住了。

火焰燒得非常旺,將夜間的寒冷驅散了不少。

那男子見隱月不再說話,沒有再問,默默弄著火堆,破廟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最後隱月打破了這樣的沉寂。

“是你救了我?”

正在弄火堆男子的手停了一下,仍然沒有說話,這樣的動作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是一個孤高的劍客,當吳國的天子下令將他家滿門抄斬的時候,他就變得沉默起來,剛剛的那一句問候彷彿都不是來自於他的內心。

隱月身上的傷已經結疤,其他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至少有十個時辰未曾進食,腹中飢餓得厲害,是不是這人救的自己已經不重要,他是什麼人也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哪裡才有吃的。

破廟中除了一堆火和兩個人,哪裡還有什麼東西?

“你……你有吃的嗎?”隱月說的十分小聲,堂堂的吳國公主,現在竟然在一個破廟中向一個乞丐模樣的人要吃的,此時她的心中五味陳雜,都想放聲大哭一場。

那男子帶著斗笠的頭轉動了一下,顯然聽見了隱月的問話。

隱月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睛,但能感受到隔著簾子後面的寒意。

那男子突然站起,嚇得隱月大叫一聲:“你要幹嘛?”

只見那男子走開了去,開啟放在不遠處的行囊,他在開啟包袱的瞬間明顯頓了一下。隨後從裡面拿了一個東西走了過來,當重新出現在火光下時,遞過來一塊大餅。

隱月想也不想,急忙雙手搶過就吃,當咬下第一口時眼淚就掉了出來,這東西和以前在皇宮中吃的山珍海味沒法比。

這餅烙得牙齒生疼,這哪裡是一塊餅,明明就是一塊石頭。

拿出嘴重新看了看,確實是一塊餅,但這樣的硬,和石頭又有什麼區別呢?看著這塊石頭一樣的餅,餓極了的隱月瞬間也沒有了食慾。

“你……你平時吃的就是這個?”隱月似乎不相信有人能吃下這樣硬的東西。

那男子伸過手來,將隱月手中的餅拿了過去,咬上一口,很快嚥了下去。沒有做任何遲疑,接著又咬下去第二口,隨著第三口,沒多大功夫,那塊餅就被他吃完了。

那人走向破廟的門口,背對隱月取下頭上的斗笠,直接張嘴接著從屋簷上流下來的雨水。

隱月在火堆旁靜靜地看著他,當他重新回來的時候早已經將斗笠帶上,他似乎不願意讓人看見真面目。

“你不怕髒嗎?”隱月嘗試著與他溝通。

“髒?”那男子心中默唸一聲,彷彿聽見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笑得自己的臉都有些扭曲,只是面容被斗笠擋住,不然她一定會被嚇到。

對於他來說,以前讓他在乎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殺吳國的皇室,第二件就是活下去,現在吳國既然已經不在,那就活下去最重要,只要能活著那還在乎其它什麼?

這一塊餅,已經是他行囊中的最後一塊餅,因此剛剛開啟行囊的時候遲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