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自牧步行回到租的公寓時,已經是快夜裡10點了。他的公寓離書山大學不遠,實際上他送陳曦回宿舍可以說大部分路程是順路。兩者都處於S市的近郊,李自牧的公寓更偏遠一些。

坐在熟悉又陌生的電腦桌前,他點了一支菸,沉默地抽著。香菸在末世中可不常見,儘管李自牧沒什麼煙癮,此刻卻有點低落,很想抽一根。

他開啟了窗戶通通風,瞬間一股熱浪襲來。這個時節的S市,哪怕夜裡11點了,依舊悶熱無比。不過李自牧毫在不意,反手把空調調到17度。就是這麼奢侈。反正過幾天也用不了了。

他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又賤兮兮地幫了那少女一回,還舔狗般地送她回宿舍。

也許,是因少女的身周,似乎有著一種名為生生不息的活力,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多麼陽光開朗,也不曾說過仍何溫暖人心的靈魂雞湯。但李自牧每次靠近她,就會有一種生命在頑強生長的驚豔感。

正在他思緒頹廢時,一看到陳曦,就會倍感鼓舞。

也許,收穫一位末世中註定9級的強者的善意,在不久的將來會是一筆不小的籌碼。

哪怕這位未來的9級強者大機率不會打心眼裡認可他,但在有些需要她幫助的時候,會稍加施以緩手呢?

在這種時候,他就下意識地忽略了自己之前還在要生要死感嘆生命的毫無意義。

自己的生命沒意義倒算了,如果能路拾一小善,也算功德一件吧,嗯,就當補一補前世的自己在末世中,大損特損過的功德簿。

人性是矛盾的,李自牧的人性除了矛盾,很多時候還是搖擺不定的。

大多數人在還有安全和有選擇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趨向於做點好事滿足於自己的聖賢功德心。而在別無選擇時,又往往會爆發出自己都噁心的陰暗面。從小父母就教育他與人向善便是與生活為善,他曾想過踐行到底。可到迫不得已的關頭,他才看清自己的懦弱與自私。

父母。。。。。。。

在記憶裡,自己的父母很難談得上讓自己自豪,父親就一普普通通的民工,老實巴交不喜言辭。母親小肚雞腸為人刻薄。而文化素質水平也屬實不高。

高中畢業後他讀了大學,大學畢業到了S市工作,每年回家的時間不多,他並不想念他們。他自小便是個生性有些涼薄的人。

上一世的末世,他記得自己逃出醫院後,在S市足足待了兩年。提升到4級之後,才想起自己的父母。於是徒步隱匿潛行了500公里遠,回到自己的家鄉。站在老房子前。

一片廢土,了無生機。

後來他聽人說,在末日到來時,那個小漁村就因為海嘯把所有房屋都淹了。無乎無一人倖免。

他聽那人說完,輕聲地道了謝後,就默默地離開,殺回了S市。當他踏進人類基地大門時,已重傷累累,形銷骨槁。

煙抽完了,李自牧的思緒才艱難地拉回來。他看著手中的手機發了一會呆。螢幕上顯示的一個通訊錄介面,上面只有一個名字:“博徵”。

考慮了許久,他才下定決心按下撥號鍵。父親是個不太擅長言辭的人,但他就是太反感他母親的囉嗦了,每次跟她打電話都煩得想直接掛掉電話,還是先打給父親聊幾句吧。儘管他並不打算救自己的父母。

末世七年生活所帶來的理智告訴李自牧,自己並沒有能力拯救自己的父母,他並非打算強行拯救。

因為在末世到臨時,像父母這種已近年邁的老人,就算撐過洪水,也往往撐不過變異的喪屍病毒與倖存人類的攻擊。到時候他們很可能面臨更大的恐懼與絕望。但他想給家人打個電話,聽聽聲音。

電話嘟了好久,才被接通,結果電話那頭傳來的卻還是媽媽的聲音,這讓李自牧不禁翻了個白眼。

“小牧,你怎麼這麼晚還打到家裡啊,有什麼事嗎,最近工作還順利吧?你爸昨天還跟我說應該打個電話給你,我呢,又覺得你在大城市工作忙怕你嫌煩,不敢打擾你。上次大年初六說你兩句你就氣哄哄回S市了,我打包好的東西你也沒帶走。最近天這麼熱,媽呢,想讓小結給你寄幾包涼茶過去,你平時沒事就可以喝啊。。。。。怎麼了小牧。你那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