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時剛過,崔寂在一片暖陽中睜開了雙眼,大魏居東洲以北,早上與晚間時臨近八月的天漸漸帶起了秋意,周岄清想著她本體為花肯定喜好陽光,所以在鷺菱的幫助下把她安置在了院子裡。

問清楚經過的崔寂縱是心態再好也沒沒忍住蹙眉,她本體是花沒錯,可她是梅花啊!而且她都一隻腳踏入仙族了,哪還需要她這樣做。

“你醒了?”周岄清端著一砂鍋的粥步履穩健的走過小橋,身後還跟著鷺菱和錦德一大一小兩個跟班。

錦德是早上到的半月小築,因為商陸許給楚含章的那句話,她出王宮後很輕鬆的就找到了上京土地,而在那土地的指引下尋常人不容易找到的半月小築,也被她很輕輕鬆鬆的就給找到了。

周岄清問過她來這的理由,但這丫頭嘴硬又有主見,不見崔寂不透一字,周岄清弄不過她只好暫時同意了她留下,一切只等崔寂醒來再說。

“再不醒來,本體都要被你曬乾了。”崔寂白她一眼,徑自取過她手裡的粥。

她修行多時,但卻並未辟穀,先是在被關暗房又是重傷昏迷,算來也是有四五天了,這可把她給餓死了。她取過粥不顧溫度的大快朵頤,進食速度飛快,行為舉止卻並不讓人反感。

“還要嗎?”周岄清盯著那個空的只沾了兩粒白米的砂鍋問她。

“夠了。”她食髓知味的放下砂鍋,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後,點了點身邊的那個椅子,“坐吧。”嗓音清冷,真是和她小梅花的本身相配極了。

“有什麼想問的趁現在我還有力氣問吧。”她在周岄清坐下後道。

周岄清也不跟她客氣,在她說出這句話後緊跟著問道,“你怎麼會被關在那。”

崔寂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周岄清身後的鷺菱,還吃,真是個不知危險臨門的天真丫頭。吐槽完,她正視向周岄清,“楚含章體內的血珠並未完全被扼殺,這事你可知道?”

周岄清道,“知道。”

“在正式跟你說完全部的事情之前,我有件事想先問你。”

面對崔寂的不按常理,周岄清淡淡問,“何事。”

崔寂說,“那天,楚含章身上的血珠雖未被完全扼殺,但她身上怨念已消,你那時就能帶她入大魏王宮見她女兒,解了荷塘底下以血親為咒的最後一道符篆,還她自由。她一旦自由,高陽王府裡的那位袁姑娘的身體便也就會慢慢恢復正常。

你半月小築的這樁生意也就算是了了。可你,為什麼還要跟那位商公子行織夢之術?織夢一術極耗靈力,且於夢中,她的那些怨可都還在。”她知道周岄清跟她一樣,於情愛無心,一心只想得到成神,所以和那個商陸入夢肯定也並不是跟凡間那些痴情男女一樣,為了什麼短暫的獨處時光。

她當初會接下袁素儀這樁事,是為積德,可現在明明可以很簡單的解決,卻為什麼還要耗費大量的靈力和受凡人喜怒侵蝕的罪去入楚含章的夢。

被那人抓去後,她待在暗室裡想了很多天也沒想清楚。

“我不知道。”她說的認真,不帶一點虛假,崔寂縱是想嗤笑也找不到點出聲。

“你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崔寂問的這句話,在織夢中商陸也曾問過她,為神求道,只講功成,功不成便一直做,直到成功,所以她會在知道楚含章所求後,為了消除她身上的怨閉關多日研究古法,會一意孤行不和商陸說一聲的就行織夢強入楚含章的夢,會在商陸告訴她楚含章可能是想要女兒後就從王宮中連夜把兩歲不到的小錦德抱出。

也會在商陸說先出來,先弄清楚楚含章一生所經事情後,不顧後果的點頭出去。

她所想的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事情,不計後果。

但,“可憐。”話音落下後不久,周岄清的聲音又再度響起,“可憐。”她重重的再重複一遍。

這兩個字是商陸在看完楚含章一生所歷之事後的感慨,她還記得,那天日光暖好,他的眼底卻盛滿哀傷,商陸的共情心很重,老早時看到讓人感動的話本子便會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在她面前嚎啕大哭。

後來,他喜歡上了她,這樣大減好感度的舉動便少了很多,只是在聽到動人的故事後,眼眶微紅,配著他白皙的面龐,真的好像鷺菱最愛的小兔子...嗯...肉!

周岄清的這個回答顯然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難道她也扛不住凡間的情愛,動心了?崔寂看不出周岄清的本身,只以為她也跟那些曾張口豪言說要得道成神結果一入歡情忘所有的精怪妖靈一樣,真是沒趣,還以為是同道中人,能借鑑點修煉心得。

饒有興致的眼漸漸恢復如常,傲霜冷靜,既是一樣的人也就不用她多費什麼口舌了。

她直白的把所有事的經過緩緩道出,不帶一絲修飾的語氣讓只知曉一半事情的鷺菱聽得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