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秋和殿之前自然是好的,可離開之後,她便畏罪自殺,在轎子中服毒了。”人命關天的事,卻被他說的極其輕鬆。

“罪?她畏的是哪樁罪!青央膽小怯弱,平日裡秋和殿的門都不出一步,陛下卻說她畏罪自殺,這個說辭未免也太荒唐了點。”

袁恪噗嗤一笑,“是誰告訴的章兒,人犯罪與是否膽小有關了?章兒啊章兒,你這樣天真,怎麼還好想從王宮出來,逃離我身邊!

偏向宋朝華,幫她做事便就是她犯得最大的錯。”

偏向華姐姐!一些稀碎的片段忽的湧上她的腦中,袁恪見她遲鈍,接道,“章兒,我愛慕你啊,愛慕你又怎麼可能會去寵幸別人,可若我不寵幸別人,那你便會將蒼團的死扣到我身上,與我生嫌隙,跟我生分。

我愛慕你至此,豈能忍受!章兒,別恨我,別怨我,實在要恨,要怨,就恨你的華姐姐,怨她宋朝華吧!

當年,要不是她處心積慮的想要離間我們夫妻感情,拿蒼團做筏子,我也不會碰她,我說過的!”他抓住她的胳膊,含情脈脈,“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章兒,當年你已經疑心過我一次,現在,你還要為了別人來懷疑,猜忌我嗎?”

他拉著她的手緩緩撫上自己的心口,“與章兒青絲環扣的同心結,我隨身攜帶,不敢有一日忘卻,章兒,我是愛慕你的,我知道,你此番出來,定是怪我朝政太忙,去看你的時間少了,我跟你保證,今後,我一定能會對你更加寵愛,定不會讓你在秋和殿裡覺得無聊,一心只想著來這破地方。

當然,若是你住慣了秋和殿,想要出來跟鳥雀一般放一放風,那我也會帶著你出宮,微服私訪可好?”他言語悽悽,姿態卑微,但楚含章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她慢慢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出。

“章兒!”他奮力的攥住她幾欲離開的手,“章兒,咱們不鬧了好不好?

你是知道的,如今我是這大魏天子,我離宮一日,便會有無數的摺子堆積在勤政殿上,無法批閱。那些摺子裡所提及的事有急有緩,那些緩的倒還好,可急切的,要是我沒有急時處理,耽誤了。知情的人自然是不會怪你,但要是不知情的,保不定就要把章兒當褒姒一類隨意辱罵,編排了。

時至那時,楚家,楚大司馬......”

楚含章怒極反笑,“陛下,這是在威脅妾嗎?”

臨水照影,她說,“陛下口口聲聲為了妾,但歸根究底,您為的是大殿上的那把龍椅,是大魏皇帝的尊嚴,您今日來這,真的是愛慕妾?還只是覺得妾不告而別,膽大包天,對您不敬?

陛下剛才說,奏疏不理,荒怠朝政,天下人知道後會罵妾,但自古以來,褒姒與周幽王同現,妲己與商紂同行,妾要是禍國妖女,那陛下,又是何人?無道,昏君?”挑眉逗趣,楚含章的眼中顯過戲謔。

“國之君,棄社稷黎民於不顧,人之夫,滿嘴謊言從無真心。陛下為人,還真是坦蕩磊落,令人敬佩!”

袁恪端笑上前,“這般鮮活靈動的章兒,我好像許久未曾見過了。”

“無道,昏君!”他嬌媚的看了她一眼,“也就你敢這樣說我了。”

都過厭惡極其厭惡一個人時,眼耳口鼻也都會有相應的反應,楚含章只覺得,眼前的袁恪實在令人作嘔。

“妾有一問,還請陛下解惑。”事態已發生到現在,楚含章還是決定問一下當年之事。

或許,這就是人的通病,明明自己已心知肚明,卻仍然想聽對方親口坦白一句。

袁恪說,“你問吧。”

楚含章道,“先前,妾於華姐姐處得知了幾件事情,事情涉及陛下,然陛下方才又說,華姐姐的話做不得真,蘇荷那丫頭又慣會騙人,那妾,便直接問陛下了。”鋪墊完,她再道,“妾想知道,妾的兩位兄長,究竟因何而死。”

“因何而死?”袁恪迴避著她的眼神,道,“一個晉城葬身火海,一個南境被南平賊子戳傷眼睛,後救治不當而死,這些,章兒不都清楚的嗎?”事已至此,他仍然想靠著言語把楚含章給忽悠過去。

“我知道,章兒你和兩位兄長關係最好,他們接連出事你心中定然很不好受,但...

要不這樣吧,等回去之後,我就下道旨,把兗王,晉王都給殺了給你洩憤?可惜父皇已然薨逝,章兒就是再生氣,我也沒辦法再追本溯源的幫你報仇,為今能做的也就是替你殺了我的那兩個弟弟,你別看他們二人中間只有兗王是父皇親生,晉王雖是臣下之子,但從小養在父皇膝下,所得寵愛更是比我們幾個皇子加起來都多。

父皇要是知道,他年不過弱冠就追隨他於地下,肯定會十分生氣。

章兒,你覺得這樣,好嗎?”

“好?”她冷笑出聲,目光蒼涼,“陛下把所有的事情推到先帝身上,自己就一點錯也沒有嗎?

葬身火海,火由誰放!治傷而死,人是誰找!陛下,還不願跟妾坦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