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現在能告訴我,華姐姐這幾天究竟如何了吧?”楚含章問。

蘇荷想著那天的事,想告訴她,又怕當時風大,是自己聽錯了,如今陛下與娘娘之間的關係如此融洽,要是因為她的這不著確定的三言兩語而生了嫌隙,那...那可就不好了。

“神色這麼凝重,是朝華宮出了什麼大事嗎?”慌亂間,桌上的茶盞被楚含章打落在地。

蘇荷趕忙道,“不是不是,朝華宮很好,宋夫人也很好,只是婢子忽然想到側殿裡的蒼團最近食慾不振,終日裡都懶懶的,有些擔心。倒是讓娘娘誤會了,真是婢子不該。”

在確定宋朝華沒事後,楚含章這才將擰皺的雙眉微微舒展,“這天冷了,她喜歡窩著就由她窩著吧,又不是第一天這樣,怎就要你這麼擔心了。”她猜出來了蘇荷有心事,而這心事多半不能與她明說,所以,就算是心裡不舒服也只是隨口一嗆,“行了行了,你這麼六神無主的,還是快下去歇歇吧。去喚青央進來。”

“是。婢子告退。”一連兩次被楚含章抓到失神,蘇荷也是沒把握能繼續遮掩過去,看來那事沒弄清楚之前,她都要減少在娘娘身邊伺候的時間才好。

娘娘聰慧智明,時間久了肯定是會猜出來的。

蘇荷出去,青央入內,楚含章看著同樣是跟著她從楚家進宮的婢子,面露微笑,“你走近點,我有話要問你。”

青央不似蘇荷活潑多話,也不像蘇荷清秀靈動,她身姿中等,容色更是...她是上官雲一次上山拜佛時從路邊撿回來的孤女,剛進楚家時孱弱瘦小,臉上更是有塊銅錢大小的紅色胎記,就印在眼窩處,向上飛揚,狀似蝴蝶。

可雖狀似蝴蝶,奇異特殊,青央卻還是一直低眉順眼,自以這印記為醜。在楚家時,楚含章曾託楚仲宜研製了一款胭脂給她用,那胭脂是用上好的藍草製成的,因價值不菲,所以她在收了一罐子後,便再不肯收。

楚含章拗不過她,又不想她一輩子都低著頭造成駝背之姿,就讓楚伯文在外面給她尋了一塊麵具來。金絲纏繞,也是蝴蝶的樣式,她帶上之後真的很好看。

只是很可惜,王宮之內,為護陛下安全,所有人皆不得覆以面紗或面具,不對,鑑天閣裡的無憂天師除外。

那無憂天師假上天之名能行很多普通人不能行之事,在大魏王宮之中很有特權。

特權獨無憂所有,青央只能以發遮面。

“婢子,見過娘娘。”垂眉低頭,她聲量低小,似蚊聲,又像雨落。

“嗯。”楚含章先是衝她點了點頭,而後才道,“現在叫你進來,是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

青央道,“娘娘請問。”

楚含章瞄了眼殿門口,道,“我想問你,這宮中近來可有他人與蘇荷走的相近?”

“婢子,不知。”

不是意向中的答案,楚含章也不著急,慢悠悠再問道,“你再仔細想想,你跟蘇荷同是我身邊從楚家帶進來的人,按道理說,蘇荷應該跟你的關係最好,你再想想有沒有人最近跟她走的比較近。”

看著默聲不語,靜靜沉思的青央,楚含章再道,“比如說,有沒有哪個宮的,哪個侍衛跟她說過話,有過交情。哪怕...只是一兩句。”

“這......”再楚含章如此明示的情況下,青央終於像是想起了點什麼,回道,“回娘娘話,蘇荷近日有沒有和侍衛走的比較近,婢子不知,只是婢子倒是見蘇荷在日落後出過好幾次秋和殿,且她去的方向......”、

“哪?”

“芝蘭閣。”

芝蘭閣?楚含章皺著眉思索起這個地方,“王宮裡有這個宮室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青央道,“芝蘭閣原是先帝寵妃梁婕妤所住的宮殿,位置上看並不屬於後宮,乃是先帝為全婕妤娘娘思鄉之情,而特意命工匠在前朝與後宮的交界之處所建的一座高樓,據說樓高九丈九尺,先帝取意久久長安。是王宮之內除卻勤政殿,秋和殿以外最高的樓宇。

傳言,婕妤娘娘最愛在那樓上起舞,而先帝彼時則會在一旁鼓瑟吹笙,與之相和。”

一方起舞,一方笙簫起和,這樣的場景楚含章見過,“那後來呢?”楚含章對先帝孝武與梁婕妤之間的情愛發展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孝武十六年亞歲,梁婕妤從芝蘭閣的最高處,身著白衣一躍而下。見到過的人都說她墜下時飄飄然像一隻白鷺。落地之後更是沒流一滴血,宮裡人都說她是妖,墜樓只是她假死離開的假象。”

“孝武十六年?”楚含章念著這個時間覺得有點不對,想了會兒後,才想起來,“孝武十六年,那不是陛下被先帝...”是三哥離開王宮,到楚家的第一年。

青央點了點頭,接著道,“娘娘說的不錯,所以,後宮中人就又把鑑天閣的荒言與那位梁婕妤的死聯絡到了一起,說......”

楚含章知道,她在往下聽很有可能便會聽到很多不該聽的皇家秘幸,但為了弄清楚事情經過,為了她的三哥,她還是決定讓青央說下去,“你說吧,這兒只有你我二人,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