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第二十章,朝灑長門泣,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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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荷告訴楚含章,那位被楚文肇無意間覓的,又無意間請到府中給楚伯文治療眼疾的大夫名叫崔寂,因醫術高超又學富五車,故而又被楚伯文喚之崔先生。
崔寂到楚家後便就住在了福松園隔壁的悠然棠中,前面有提過福松園臨湖而居,位置偏僻清幽。而崔寂所住的悠然棠就正好在那片的湖的西側。
崔寂人如其名,性情孤冷,處世獨寂。
本來除了治病之外,楚伯文跟她會毫無牽扯。
但她偏偏在那一個晚上,陰錯陽差的救了投湖自盡一心求死的他。
也陰錯陽差的被他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你不是人?”楚伯文驚訝的看著眼前一閃而過的畫面,像落水的人突然抓到一塊浮板般興奮的不能自已,“你既不是人,那我能不能求你治好我的眼?治好之後,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崔寂看著他恢復的不錯的面色,璇著手收回了靈力,“什麼都可以?”
她這一問彷彿是另類的回答了他的問題,她果然能救他,“是,什麼都可以。”他只要一想到剛才匆匆閃過的畫面,那久違的能看到一切的感覺,令他痴迷,令他奮不顧身,“只要先生能治好我的眼,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願意交託於先生。”
雖然崔寂目前為止仍未跟楚伯文承認自己是妖,但在他心中,他已然認定為了對方為妖,讀書萬卷,其中也是不乏志怪傳說,所謂妖邪,食肉飲血,吸人精氣。
崔寂默然了會兒後,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身上功德。”
“功德?”這下換楚伯文疑惑了。
“是,功德。南境一戰,你以一己之身強守孤城,免了數萬無辜之人命喪戰亂,其中積累了不少功德。也正是因為有這些功德,所以你當時受了那麼重的傷,也依舊能存活下來。
我本身是南境城外的一株梅花樹,你此前應該也見過我。”
“梅花樹?”楚伯文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當初他也只是看那梅花是梅中孤品,卻慘沒於南境黃土之中,被風霜摧殘的奄奄一息,又想到家中小妹酷愛梅花,便生了養活她把她帶回上京城的心思。
“原來,你就是那株梅花啊,你的本體應該還在南境城中,我當時回的匆忙,又那般狼狽,倒是沒顧慮到你。你如何?可還好?”問完這些,他聊聊一笑,“瞧你現在這樣,應該是很好。”
“是,得你灌溉養護,我如今已修成人形,能悠然離樹千里。如今來這,就是來報你的灌溉之恩的。”崔寂的這一番話,若按話本子中描述所用語氣應該是繾綣情長,情真意切,若有勝者恐還會掉兩粒金豆子。但崔寂沒有,她仿似一個木塊雕成的木人兒,字裡行間裡都透著刻板,無趣。
楚伯文一面讚歎她能有如此造化,一面又感慨人生之瞬息變化。
崔寂打斷他書生氣的感慨,道,“我雖不要你的命,但我若要治好你的眼睛那便就要吞噬掉你身上所有功德,你要知道,南境一戰,傷你最深,最要你命的卻並非眼上那刀。”
楚伯文聞言撫上自己的胸口,那層錦衣之下有一個筆桿長的傷疤,他原先還好奇心口處被喇了那麼一道怎麼就還能活了,如今,倒是明瞭。
崔寂再道,“你如今能活下來,全賴這些功德,若都被我吞噬了......”
他笑了笑,“如何?”
崔寂淡淡道,“死。”
他笑的更大聲了,“自古世人誰無死,我於這四方室中,不見天日的待了這五年,早已看透生死,更是恨不能天降橫禍一下子將我弄死。只可惜啊......”他對著她可能在的地方咧開了嘴,暢然一笑,“就是今天,不也被你救了嗎?”
他摸索著站起,再摸索著走到門口,手藏袖中,擺於身後,他說,“要是能再親眼目睹一次這盛世繁華,縱是一瞬,又有何惜。
人之存於世,一瞬便一世,人之存於世,一世又一瞬。崔先生,還望你能幫我這一次。”
崔寂看著他毅然赴死的表情頓了頓,雖然他能想的這麼開很合她的意,但她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他說一下她原本的報恩策略,“我既來這,便會幫你,其實,若你能等得起,我有方法能在取了你的功德,治好你的眼疾後再保你不死。
我不懂你們做人的是怎麼想,但就我們為樹而言,便是有一息之希望就會努力的活下去,哪怕是十年百年,千年萬年。葉死枝枯,只要脈絡尚存便絕不認輸。”
“多久?”能像崔寂那般說的,自然好無可好,楚伯文一時間也陡生了那般兩全其美的渴望。
她薄唇微啟,吐道,“十年至二十年不等,具體情況還得看。”楚伯文身上如今的功德之數實在龐大,要不然她也不會如此覬覦,而他之所以這般龐大卻是因為南境一戰牽連的是兩國百姓。無辜人員龐大,故而功德龐大。
以如今楚伯文的模樣,自然不能再披甲上陣再立一個比的上這個的功德。
所以,只能積少成多,積石壘山,積跬步而至千里。
十年,這都是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