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憶柳醒的時候,只讓宋知薇進去。

“他呢?”鄭憶柳撐著床邊坐起來,本就瘦削的臉毫無血色,像個顫顫巍巍的紙片人。

宋知薇知道她說的戚重,如實答道:“被警察帶走了。”

“哦。”鄭憶柳冷淡的應了一聲,說:“等會陪我去趟公安局。”

宋知薇想到老宅他們的歇斯底里,有些心疼的抓住她的手,小聲道:“要我幫你佐證嗎?”

鄭憶柳沉默了一會兒,嘆道:“不用,陪我把他帶出來。”

“他那麼對你,你寧可自殺都要逃離的人,為什麼還……”後半句宋知薇沒說,相信她也明白。

監禁、下藥、家暴,那個單拎出來不是上今日說法的詞,從她離婚的決絕來看,鄭憶柳不太像戀愛腦,怎麼這個時候拎不清。

對比起來,戚宿沒有虐身,只是冷情的性子,竟顯得像個好人。

“我沒想自殺。”鄭憶柳有些恍惚,想了半天才慢吞吞道:“以前落過水,每次陰雨天關節就疼得不行,結果腦子不清楚,把整盒藥當成一顆吃下去了。”

宋知薇擰眉:“能糊塗成這樣,神經肯定受損了,如果這次沒發現以後指不定會成什麼樣子,就算冒著痴傻的風險你也要給囚禁過你的人機會嗎?”

她不會插手別人的情感,只是鄭憶柳過得太苦了,她不希望她後悔。

萬一戚重發起瘋,她以後還是會被控制,繼續那種窒息的日子,想想都絕望。

“關倒是關過,但藥是我自己吃的。”鄭憶柳的神情有些悵惘,她遙遙的望向窗外,目光中一片虛無,半晌後緩緩道:“我給你講段故事吧。”

宋知薇知道肯定和他們現在的狀態有關,就靜靜地點了下頭。

鄭憶柳咳了兩聲,“我有個初戀,名字帶個柳,我們是孤兒院裡的青梅竹馬,一起從小鎮考到南城,約定了以後在這開家自己的小店,所以沒事就會勤工儉學一半做學費一半存起來,大二那年,班上來了幾個轉學生。”

宋知薇睜大眼睛,“是戚重嗎?”

鄭憶柳知道她在想什麼,虛弱的笑笑,“沒有那麼狗血。”

宋知薇鬆了口氣,她真的以為像裡寫的那樣,強取豪奪虐身虐心什麼的。

“不過也差不多。”鄭憶柳繼續道:“沒錢沒勢的他成了他們的欺負物件,後來有一天,他們犯了罪,他不願意同流合汙,就去警察局舉報了那些人。”

宋知薇能想象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有些不忍的攥住了床沿。

“他們找到了我,他為了救我被沉入水底偽裝成自殺,我也被……”鄭憶柳沒哭,只是眼神空洞,“最後關頭,戚重出現了。”

按道理是互相救贖的劇本,怎麼會走到現在這步。

提到戚重,鄭憶柳表情複雜,“他沒嫌棄過我,是我自己邁不過坎,十多年來一直靠吃藥維持生活,清醒的時候與正常人無疑,混沌的時候看誰都像那幾個魔鬼,包括看他……他將我藏起來,自己承受,但我能看見他與日俱下的精神狀態,所以我一直找機會離開他。”

為不拖累罷了。

宋知薇這才明白,是她想太多了,反轉也太多了。

鄭憶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痛苦,嘆道:“只是沒離成,反而把他也逼成了瘋子。”

宋知薇想到平時的戚重和那天客廳裡的戚重,確實像兩個人,只不過以為他是加害者,沒想到他們拿的是虐戀劇本。

“那放他出來以後呢?”宋知薇問。

按照戚重的性子,斷不可能在這個關頭同意放她走。

“感情這種東西很複雜的,恨是恨,但愛佔了大多數。”鄭憶柳擰眉,“我不知道。”

宋知薇撫著她的頭髮,不知如何回答,索性等著,讓她自己做決定。

“我也沒什麼親人,只是見你境遇相同生了惻隱之心。”鄭憶柳望著宋知薇,輕聲問:“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