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懿抬頭朝眾人看過去。

上座的公孫老夫人目光銳利,面上雖帶著笑容,但並無幾分真切。

坐在她身邊的婦人,眉目娟秀,氣質與公孫老夫人有五分相似,正是府裡二姑奶奶。

她看著李清懿,眸中難掩審視,口中的誇讚像是逼著自己說出來的,「這孩子讓人一見就覺得親切,如此出色,不知該如何稱讚才合適。」

她身邊依偎著一個衣飾華麗的小姑娘,應該是她的小女兒,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年紀,聽見母親誇讚李清懿,目光上上下下,越發肆無忌憚地打量李清懿。

李清懿只當沒看見,神態自若地說道:「您過獎了。」

公孫老夫人凝目端詳了她半晌,臉上才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我瞧這孩子的品貌,與李家大爺年少時有七八分的相像。」

鎮北王與李清懿的父親李至是少時玩伴,見過對方的長輩是很平常的事,因此李清懿並不覺得驚訝。

雙方都給了見面禮,就沒了話,場面竟有些冷下來。

二姑奶奶看向自己的母親公孫老夫人,欲言又止。

鎮北王妃趕緊另起話頭,問阮氏:「我瞧著東路那邊修繕宅院的人手,似乎有宮裡的人?」

阮氏笑了笑:「皇后娘娘疼愛著孩子,不肯委屈了她,聽說她們要回鎮北王府搬親事,怕趕不及收拾院子,便遣了些人手過來幫忙。兩個孩子的親事,也多是宮中幫著操辦的。」

這話透露出來的資訊實在不少,二姑奶奶眼睛一亮,公孫老夫人的面色卻是微沉。

阮氏心中冷笑,這鎮北王府的人,刁鑽和算計都寫在臉上,更與寬容大度沾不上邊,或者說,公孫老夫人對秦增的不待見想藏都藏不住,也沒打算藏,往後侄女嫁過來,可有的擂臺要打呢。

盡到了禮數,阮氏便打算領著李清懿回去,她們李家沒必要幹那熱臉貼冷屁股的事。

鎮北王妃送她們出來,想說什麼,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阮氏十分體諒她夾在中間的為難,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告辭了。

此時在敬雲堂中,只剩下老夫人和公孫婉言母女。

公孫婉言愁眉苦臉,老夫人看著她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太心急了。」

「母親!」公孫婉言聲音不自覺地帶著哽咽輕顫,淚珠從她雙頰漫過沾在唇角,滿是委屈。

「大哥被處死以後,鎮北王府一落千丈,我在夫家的日子本就不好過,處處小心,步步謹慎,好在振和對我尚存憐惜,帶我一起去了任上,這才免了我在家被婆母小姑磋磨,原本今年振和任滿回京,能落實一樁好差事,可宮裡出了事兒,他也間接受了牽連,如今任命遲遲下不來,興許就要毀了前途……」

鎮北王府好的時候,宋振和沒沾上光,人家靠自己熬出一片天地,到頭來卻因為鎮北王府要***而落空,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會心生怨懟。

公孫老夫人沉著面色說道:「咱們鎮北王府的汙點已經洗清,有意哥兒在,還愁將來沒有前途?」

「母親,意哥兒是出色沒錯,可等他在朝中站穩腳跟不知要什麼年月,說不得還是要臻哥兒提攜,您又何必僵持著?再說,振和原本也不必求到咱們家頭上……」

原本人家靠自己就行,現在因為鎮北王府丟了前程,反過來又得巴巴地來求鎮北王府的人去謀前程,還有比這更憋氣的事嗎?

公孫老夫人冷聲道:「既然他有求於咱們,你還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