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真法師的動作把公孫婉言嚇了一跳,她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眯起眼睛,審視地看著眼前的人。

持真法師最初的驚慌過去,心中急轉,鎮定下來說道:“貧尼為有緣人解惑講法,有時難免混淆,看來貧尼之前給老夫人講過這個故事,望老夫人見諒。”

老夫人沉默,目光猶疑地看著持真法師,似乎在仔仔細細地辨認打量。而持真法師靜靜站在那裡,目光微垂,雙手合十,一副莊嚴超脫之色。

半晌,老夫人才開口說道:“法師雖說超脫凡俗,到底還是被禁錮在這肉體凡胎之中,也難免會有記不清的事情,無妨。”

持真法師心中一定,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老夫人通達。”

“風荷,先送持真法師回去歇息吧。”

“是,老夫人。”

風荷應聲,送持真法師出了敬雲堂。

老夫人坐在原處沒動,仔細凝視持真法師的背影,但對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與她印象中的持真法師沒有區別。

公孫婉言不明所以,疑惑地問:“母親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老夫人喃喃道:“興許是我多心了,持真法師為信者講法,難免要說些寓意深刻的典故,有時記不清楚也不奇怪。”

蘭琦是家生子,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多年,幾乎沒離開過,當年持真法師來府上的時候,她雖然年紀不大,卻清楚地記得持真法師講過這個故事,她方才還想出言提醒,但老夫人似乎聽得很仔細,她便沒有打斷。

此時她聽老夫人這麼說,寬慰道:“近日府中事多,老夫人可能是過於緊張了。持真法師這樣的人物,哪裡會有假呢。不過,奴婢還以為持真法師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呢,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介凡人,總歸只有一條命。”

老夫人原本都已經消了戒心,聽她這話想起了什麼,又蹙起眉頭,“持真法師自然是凡人沒錯,她曾說過,出家人也有七情六慾,只不過比尋常人看得淡薄,她心中一樣有所求,只不過與尋常人的所求不同罷了。”

“老夫人這麼一說,奴婢也隱約記起來了,好像持真法師說過,若能脫離肉體凡胎,離開這俗世,是求之不得。”

公孫婉言訝異道:“怎麼感覺,這持真法師好像十分厭惡這塵世似的。”

老夫人眸色深了幾分,“所以持真法師這樣的人,將生死看淡,會因為旁人的懷疑而動容嗎?雖然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但我總覺得這其中不太尋常。”

正說著,外頭有人來報,“老夫人,大奶奶回府了,正往您這邊來呢。”

“一回府就急著往我這兒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大奶奶沒說,只說讓身邊的丫頭去持真法師歇息的院子看看。”

老夫人呼吸一滯,與公孫婉言對視一眼,吩咐蘭琦,“你也過去看看。”

蘭琦知道事情有異,答應一聲提著裙子就跑了出去。

沒多久,李清懿就進了敬雲堂。

老夫人朝她看過去,神情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一絲緊張。

李清懿見她模樣,驚訝地問:“府裡又出什麼事了?”

公孫婉言替老夫人說道:“方才母親請持真法師過來說話,持真法師竟然給母親講了個從前講過的典故,母親覺得有些蹊蹺,卻又不能確定,倒是你,怎麼一回府就讓人去找持真法師,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李清懿一怔,沒想到這個假持真法師居然露出了這樣的破綻,她想了想,沒有直接說持真法師是假的,而是說道:“街上發現了一具無頭女屍,身長五尺五寸,年齡大約在四十歲左右,膚色白皙,身穿僧袍……是個尼姑!”

老夫人的臉色當即變了。

公孫婉言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

老夫人看著李清懿,“這無頭女屍的形容倒是與持真法師十分吻合,依你的判斷,是否也覺得府中這位身份有假?”

李清懿微微點頭,“我最先起疑心,是因為看見持真法師的念珠上有一道整齊的裂痕,裡面似乎有凝固的血跡,今日我在街上看見那具無頭女屍脖子上整齊地割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就趕緊回了府,沒想到老夫人也發覺了異常。”

話說到這,蘭琦氣喘吁吁地跑進來稟告,“老夫人,持真法師想跑,被大奶奶的婢女給捉了!”

“什麼!”老夫人站起身,臉色沉下來,“哼,這回不用懷疑了,這個持真必定是假的!走,過去看看!”

眾人出了敬雲堂,菘藍低聲問李清懿,“姑娘方才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老夫人,您已經確定持真法師是假的了?”

李清懿說道:“太過輕易得到答案,總不那麼可信,不如加深老夫人的懷疑,讓她自己去查,這樣得來的結果,才更有影響力。再有,我與老夫人同時對一件事情產生了懷疑,我們之間就會產生共鳴,不知不覺建立起合作的關係,這是一個接近老夫人的好機會。”

菘藍聞言,悄悄從袖子底下伸出一根大拇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