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兒子給自己老子帶了綠帽子,若是暴露,她失寵不說,興許下場還會很悽慘。所以,她一面恨寧姨娘恨的咬牙切齒,又要盡力維護這個秘密,避免洩露訊息……所以姜萍兒,是一定要死的。當天晚上,她被關在柴房裡,被活活燒死了……」

姜順淚如雨下,跪在地上以頭觸地,恨不得替自己的妹妹去死。

眾人都默默無語,暗歎了一口氣,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李清懿聽了事情始末,說道:「你的身契在崔家,無論去哪,都不得安生,也養活不了自己。殺人者,必然要償命,你逃得一時,逃不了一世。」

佟兒緩緩抬頭,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看向李清懿,說道:「我願出面作證,幫你們指證龐姨娘,請姑娘幫我減輕刑罰!」

能狠心謀害人性命的,果然都不是認命的性子。

李清懿料到她有這一求,卻沒回答她,反而看向姜順:「這件事交給你決定。」

陳正將姜順從地上拉起來,並不催促,只等著他自己做出決定。

佟兒雖然不是殺害姜萍兒的兇手,可這件事情畢竟是由她引起的。

姜順默然半晌,終於抬起頭,看向佟兒,說道:「你若能幫我指認龐姨娘,我便不與你追究此事。你能減輕多少刑罰,全看你的造化。」..

跟佟兒達成協議,李清懿和陳正跟著姜順回了姜家。

姜老丈四仰八叉躺在破舊的床榻之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灰撲撲的房頂,一動不動。

門外突然傳來響動,姜老丈卻無動於衷。

直到來人站到他面前,他才驚道:「阿順!阿順……你沒死?你回來了?」

姜順看著撲過來的父親,嘴唇囁嚅兩下,卻沒說出話來。

萍兒死的那麼慘……他不是不怨父親的。

姜老丈見兒子不說話,心痛內疚更甚,頹然坐在牆角,以手覆面痛哭起來。

李清懿幾人此時進來,看見這一幕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只好等姜老丈緩過這股勁兒。

片刻,姜老丈抬起頭,看見狹窄的屋子裡居然擠了不少人,不禁愣怔,呆呆的不知如何詢問。

姜順深吸一口氣,說道:「爹,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來幫萍兒討回公道的。」

姜老丈彷彿半晌才消化掉兒子的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給他們磕了幾個頭。

陳正不忍,連忙將他扶了起來,簡略的說明了姜萍兒的死因,勸道:「老丈請節哀。」

姜老丈看著足有五十歲出頭,實際不過四十來歲。

他滿面風霜,聽聞這些話幾乎昏死過去:「我的老天爺呀……萍兒啊,都是爹害了你!」

李清懿說道:「今日我們來此,是要請老丈去京畿衙門擊鼓鳴冤,只有這樣,這樁案子才會被大理寺接手,你女兒的血案才能真相大白,得以懲治惡人。不過,崔家畢竟是官員府邸,平民上告,必先受刑。」

姜老丈看看兒子,又看看他們,然後說道:「我自然要去,無論是什麼刑罰,我這條命又值什麼!」

「好,既然如此,還請老丈先與我們說說那日賭坊的情形。」

姜老丈囁嚅著,痛哭不能自抑:「我婆娘死得早……留下一兒一女兩個拖油瓶,我又沒什麼本事,日子過的一天不如一天。我東一榔頭西一棒追,只要有人能給點錢,他就伸手去幹。然而,衣食無著的日子一天接一天,幾乎撐不下去,好在兩個孩子硬實,不嬌氣,好模好樣的長大了。可是,兒子大了要娶妻,女兒大了要嫁人,我又拿什麼來給他們說親。」

姜順呆呆的站在那看著自己的父親,這些他從來沒聽父親

說起過,在他印象裡,父親不曾為他們這樣操心過,脾氣又壞,動不動就罵他們兄妹是累贅,可現在想想,他們是如何長大的呢?

如果沒有父親,還能有他們兄妹長大成人的一天嗎?

姜老丈不敢抬頭去看姜順,他怕兒子的眼中只有責怪和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