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一晃又是幾天過去了,整個襄州城裡依然風平浪靜。

每天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往返於家和江湖客棧之間,隔兩天去老懞那裡打掃一番,陪他待上一個時辰……重複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看著繁華的街道,會讓人有一種錯覺,好像所有關於暖心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可是,我心裡卻比誰都清楚,有些事不是逃避能夠解決的。

暖心在哪兒?欽差回來了嗎?

不,豈止是暖心、欽差,小穆也還沒回來呢,還有,穆娘子也有許久沒見了。

福伯說,穆娘子忙著約會顧不了客棧,這幾天又隨著她兄長穆縣尉陪欽差回鄉去了,還偷偷指著秦勇告訴我,說他是江湖客棧未來的東家。

秦勇,我送豆腐時倒也碰到過幾次。一個十八歲的青年,相貌平平,看他練功好像也不怎樣,不知穆娘子是如何就看中他了?難道就因為被龍雨寒拒絕,剛好得知秦勇暗戀於她,就白讓他撿了便宜?

不過看他倒也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平日裡對人總是笑眯眯的,和我在店裡碰到了,見我挑著擔子,會主動給我讓路,有時還會搭把手,幫我卸下木桶。

不過他的母親祝大娘倒讓人不太喜歡,不知她在哪兒長得傲氣,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好幾次都聽她對店小二大呼小叫,吆喝著端茶倒水,還總是嫌棄這啊那的。

她開口閉口就是:“我家秦勇可是天眼隊的,欽差最器重他了,將來啊,前途無限!”

我最怕碰到她,因為我阿孃愛和她聊天,我作為晚輩又不能不打聲招呼。本來是出於禮貌,可是每次感覺都是在自取其辱。

“喲,早早早,原來是江湖啊。你這身打扮我一時都沒認出來。人靠衣裳馬靠鞍,怎麼不讓你娘給你做身新衣裳,你看看,你這身都掉色了。”

“江湖啊,這幾天實在忙,都沒找你娘聊天去,讓她別見怪啊。我家的房子都快建好了,你家怎麼還沒動工啊?”

“江湖啊,你這賣豆腐,每天能賣幾個錢?除去吃穿用的,還能落下錢嗎?年紀輕輕的,你就準備賣一輩子豆腐了?要不要我給秦勇說一聲,幫你安排個差事?”

“江湖啊,要不要到屋裡坐坐?我和秦勇在後面客房三樓要了兩間房住下了。哎,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就算是上房,住著也不舒服。”

……

我尷尬極了,又不善於與之爭辯,只得一笑了之。而祝大娘彷彿更是得意了,每天就像是等著我似的,不朝我炫耀一番就不舒服。

“江湖哥,那個祝大娘不會還在客棧吧?”王佳佳提著豆花,走著走著,到了離江湖客棧不到十步的距離突然停了下來。

我也止了步:“現在天亮得晚了些,開工也晚些,此刻天還沒大亮,她怕是還在客棧吃早飯吧。”

“那豈不是又要嘮叨個沒完了?”王佳佳說著,面色瞬間不好看了。

祝大娘在我面前純屬炫富,而對王佳佳,則純屬多管閒事,或者說是傷口撒鹽更加貼切:

“喲,你這疤還挺嚴重,沒找個大夫看看嗎?城東的杜氏醫館聽說沒?你去找杜神醫,看他有沒有去疤的藥膏,興許就有效呢。”

“你今年多大了?還沒嫁人吧?我告訴你啊,這女子一過了二十可就不好找婆家了,你可得抓緊些。”

“我聽宋大姐說,你和江湖小時候訂過親了?那就把事兒辦了得了。你們歲數也都大了,好歹也算成了個家。”

……

我能體會到王佳佳的煩惱,於是對她笑笑:“既然不願意見到祝大娘,幹嘛還要陪我來送豆腐?”

王佳佳嘆了口氣,又拎著豆花朝前走去:“沒事兒,她愛說便說唄,又不會要我少塊肉,全當是耳旁風就好。”

“你是想每天到客棧坐坐,探探訊息吧。”我苦笑一下,這丫頭什麼想法還以為我不清楚。

“嗯。一晃這些天了還沒有什麼動靜,客棧里人來人往,有個什麼訊息可以儘快知道。”

我們走進了客棧,果然見祝大娘母子倆正在用早飯。我輕手輕腳地給福伯交了豆腐,領了錢,還是被她看到了。

“喲,江湖,佳佳。又來送豆腐咧。”

“祝大娘早,呵呵,秦捕快早。”我和王佳佳對視一眼,只得硬著頭皮去打招呼。

“你們吃過早飯沒?福伯啊,給他們來兩碗羊雜麵,記在我賬上。”

我們連連擺手:“不用了,大娘,哪能讓您破費。”

“沒事兒,沒事兒,”祝大娘豪邁地摸了把嘴上的湯汁:“我家的房子已經建好了,今天就搬進去住了,回去給你娘說說,讓她有空過來串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