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都散了,我還愣在原地。死者馮六郎,前些天剛告發了王老頭吃鯉魚,好在小穆借用“白貓斷案”解決了徐縣令的難題。而今日,他卻死了……

“怎麼,想明白了沒有?”林晟不知何時已到了我身前,遞給我一個布袋子:“縣令答應給你的工錢,一百文,數數?”

我接過袋子,只覺得沉甸甸的,如同我此刻的心情。剛才馮家娘子帶著一老一少悲傷離去的背影深深刺痛了我的心。這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在團年,而他們卻是陰陽兩隔了。

“是你派人乾的?”我怒視著林晟,真恨不得大喊一聲,讓衙役把他綁了。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是!可你又能把我怎樣?”

“為什麼?”我儘量壓低自己的音量吼道。

林晟朝縣衙門口看看:“因為他辦事不力,襄主很不高興,讓他活到過年,已經算是恩賜了。”

“你什麼意思?”

林晟嘴角勾起一絲陰笑:“這個馮六郎是我們的人,當然了,他跟你一樣,是土生土長的襄州人。”

“什麼?他……”

“三年前,我初來乍到,按襄主的命令,需要儘快組建一支屬於我們的密探組織,代號:鬼麵人。

我走街串巷,暗中觀察了許多人,最後從普通百姓中選出了數名可以供我差遣、替我探聽情報的人,馮六郎就是其中之一。”

我大感意外:“他是細作!”

“嗯,可以這麼稱呼,不過對我們而言,我稱他暗探。當時我還不知道襄主已經很好地潛伏在襄州城裡了。為了儘快熟悉襄州城,我找馮六郎打聽了許多襄州城的風土人情,這使得我這個主簿當得順風順水。”

既然他想說,那我就索性問個明白。於是我接著問道:“前些天,馮六郎也是受你的命令去報官的?”

“沒錯,我看他那鄰居王老頭歲數大了,就愛釣個魚,就趁他不備,讓馮六郎把他鍋裡的鯽魚換成了鯉魚,然後端去縣衙報官了。

我就想看看,徐濼會如何斷案,是依著律法打王老頭六十大板,還是恕他無罪?不論徐濼選哪樣,我都有理由讓他身敗名裂,誰讓他是襄州城縣令,穆悠最喜歡的官員。我就想看穆悠如何自己打臉。”

林晟說著,輕輕嘆了口氣:“可惜啊,好好兒的一個案子,被穆悠給我攪黃了,哼,裝模作樣地讓人抱來一隻白貓去分辨是鯉魚還是鯽魚,結果貓一下把魚吃光了,穆悠乾脆連湯都喝了。”

我忍不住笑道:“主簿這麼想讓徐縣令出事,是想取而代之嗎?”

“哎,哪裡哪裡。當縣令太累,雖然有縣丞幫忙在各處視察,可這城裡的大小事還是得親力親為,操不完的心。

你別看縣令官小,可哪是這麼好當的,那個永清縣的彭侖,不就被穆悠直接免了職嗎?這鬧得我們這些當官的是人人自危啊!

想當年我這個主簿,就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有此官足矣,也就一個身份,掩人耳目罷了。哈哈。”

我不解了:“那你為何還要為難徐縣令?”

“穆悠太寵他了,這讓人覺得很不公平。我聽衙役傳言,說有一次居然看見穆悠親自給徐濼捶背。更有人傳,說穆悠還多次偷偷溜進徐濼家中,鑽到他被子裡與他聊天……這可是一般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啊。你看我們縣令,如今多賣力!哎,連我都感動了!”

我聽著林晟酸溜溜的話,又想到方才聽杜秀珍說的秘密,又疑惑了。小穆不是喜歡美男子嗎?就徐縣令那樣的中年大叔,會是他的菜?

哦,不不不,李江湖,你想什麼呢?什麼時候你心裡這麼汙了,也許小穆就是正兒八經找他談公務,至於為何會在一個被窩,額……可能就只是冷吧,被窩多暖和。

哎,小穆那人,本來腦子就有毛病,他為人處世的方式,怎是我們普通人想得明白的?

“好了,跟你說了這麼多,現在都明白了吧?既然跟我們合作,那就要拿出你的誠意,拿出你的實力,要不然,你知道的太多,又成事不足,當然得走馮六郎的下場。”林晟重重地在我肩頭拍了兩下,揚長而去。

我這是上了賊船了嗎?我該怎麼辦?我將手臂撐在樹幹上,用額頭撞了上去,渴望能迸發出好的計謀來。

“好了,本來就不夠聰明,這麼撞下去,豈不更傻?”

我回頭看去:“肖……肖縣尉。”

“我的身份,想必你都知道了吧?”

“嗯,是。”

“剛才林晟的話,我都聽到了。李隊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驚蛇,就任由林晟猖狂幾天,待他約出了襄主,我們再一舉拿下,擒賊先擒王!”

我環顧一眼四周:“可是,那個襄主武藝高強,要想抓獲他,談何容易?”

肖縣尉握緊了手裡的佩刀:“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就算不能打敗他,至少也要查出他的身份,揭開他的偽裝。”

我點了點頭:“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是誰。憑感覺,我覺得他一定是我認識的人,但又跟我不算太熟。”

“你先別輕舉妄動,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身安全,若是下次林晟再帶你去見襄主,記得暗中留下記號。”肖縣尉說道,將一個小包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