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鈺喉間滾動,有那麼一瞬以為是秦昭坐在燈下,正在等他歸來。

他怔怔地看著,恍若石化。

月晴感應到趙鈺的視線,發現他在看自己。準確來說,他其實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尊貴的女子。

那一位是趙鈺這輩子渴望不可及的人,他只能找一個替身,隱藏他心中最陰暗的渴望。

甚至他找的替身還不能在五官上跟那個人相似,這該是何等的悲哀?

「公子回來了?」月晴聲音溫柔,突然覺得趙鈺很可憐。

他明明曾經擁有過秦昭,卻也親手放走了秦昭。

她曾經聽聞過秦昭在趙府曾經的事。

聽說秦昭在趙府時,趙鈺對秦昭不屑一顧,成親兩年也不曾圓房。

明明是不屑一顧的女人,後來怎麼就讓趙鈺動了心?

這份情到底是發自內心的真正喜愛,還是因為得到卻放手的不甘?

對此月晴無解,答案或許只有趙鈺自己知曉。

趙鈺拖著疼痛的雙腿在月晴身邊坐下,明明一整天未進食,他卻一點也不餓。

他垂眸看著月晴,眼神專注:「你可好些了?」

「公子,方才妾身在一想一件事,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月晴正對上趙鈺冷冽的眉眼,順勢倚進趙鈺的懷裡,答非所問。

「何事?」趙鈺也有些心不在焉。

月晴幾近無聲低喃:「妾身和貴妃娘娘真有肖似麼?明明妾身的美貌不及那個人萬一……」

月晴話未說完,便感應到趙鈺胸膛在瞬間變得僵硬。

「妾身都知道了。不過妾身一點也不恨,相反,妾身覺得很榮幸。妾身只是想不明白,為何公子在未和離時對她不屑一顧,後來怎就忘不了她?」月晴是純然困惑。

趙鈺有一瞬間恍惚,終於有個人問起這件事,他突然有了傾吐的欲丨望。

「原是不在意的,只是那年我去常州的路上,有朝一日她突然在我的馬車上出現,那麼猝不及防,那時她已是太子良娣……」

明明時間過去了那麼久遠,但所有的細節他都記得清楚。

「她嫁進趙府的那兩年,我都是瞧不起她的。她是商賈之女,我便認為她市儈粗俗。只是那一趟常州之行,我方知她重情重義。在她的幫助下,南壩決堤堵住了;後來有個孩子溺水眼見著就快不行,也是她傾盡全力救了回來。我與她朝夕相處的日子,每每都能發現她不為人知的一面。甚至和她鬥嘴的時候,我都覺得特別開心……」

月晴聽得入神,見趙鈺不說了,好奇地追問:「後來呢?」

「後來皇上追到常州,在我不知情的某天早晨帶她離開。她離開常州的第一天我也沒覺出異樣,但是到了晚上,我睡不著,便去到她居住的東次間,一站站了一宿。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也知道她已是皇上的人,我這不能見光的陰暗心思應該及時遏止才是。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你,竟發現你有和她相似的一面,便鬼使神差帶你進了家門。」趙鈺語氣平常卻也悲涼。

是他作繭自縛,才有了後來的種種。

「月晴,是我對不起你。」好半晌,趙鈺才低聲道:「我不該在你身上尋找她的影子,不該放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