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親(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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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他已經出現腦疝瞳孔散大了,蛛網膜出血是最要人命的,你還指望他能逆轉乾坤,起死回生?”
凌晨三點,重症監護室裡,醫生搖搖頭看著我,我看著沉睡的父親那雙結了一層薄膜的眼睛。
“你年紀太小,我們不告訴你他的情況也是有原因的,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兒子,很擔心你會承受不了真相,”
醫生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我,繼續說:
“但你很讓我驚訝,冷靜的可怕,”
“他第一次手術很成功,但醒麻藥的過程中二次出血,出血量我們無從得知,除非帶他去放射科做腦部ct,你知道的,路上顛簸,他很可能撐不到做完,這樣太冒險也太可惜了。準備好後事吧,做好最壞的打算。他現在這種情況,就連成植物人都是醫學奇蹟。”
我沒有看醫生,目光始終都在他身上。他那雙眼睛無神的半睜著,結了一層薄膜。靠著呼吸機的胸口一起一伏,我握著他的手,站在他旁邊。
“他動了!”
我分明感覺到了我握著父親的那隻手,他也在用力想要握緊我。
“只是無意識的抽動。”
醫生靠著床邊上的欄杆,抬手看了眼手錶,招呼其他家屬進來。
如今四十六歲的父親受病痛折磨的近乎不成了樣子,原本年輕氣盛的面容盡是皺紋和眼裡的薄膜,面色更是透著泛灰的死色,那最後的氣力也是在醫療機器瘋狂運轉才得以維持。
天年已盡,藥石無醫;
這是人的生命自然而然的在走向終結,如今已然回天乏術。
隔間裡,周遠生站在離我們不到一米的地方注視。
我媽站在另一邊握著他的手,我握著他的另一隻手。
“你不是喜歡跟我吵麼,你起來啊,跟我吵一架啊。”
我看到她面對眼前這個已經跟自己離婚九年的男人,悄悄抹了把眼淚,強裝著鎮定。
“他動了!”
我感覺到他的手指抽動了一下,然後帶著我握著他的手緩緩抬起。
“這…”
饒是最終的迴光返照,竟讓父親雙手各托起我和媽媽的手緩緩抬起,輕輕落在他蓋著被子的腹上。渾濁眼睛雖然倒映出我們的模樣,可他卻無力再說出哪怕一句話來,他所能做的只是將我們三個的手從隔在一邊,到緊緊挨在一起。
我對上那雙眼睛……
道不盡的諸般情緒和話語,如此愧疚,如此懊悔,如此思念虧欠,如此父愛如山,卻獨獨不見有半分的責怪怨意。
“你放心,周遊交給我一定好好照顧他,他的路一定會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