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帝國,神修學府。

內院東南一隅,雅閣水榭。

盛夏時分,離神火塔開塔試煉之日,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水榭庭院中,一座大小方寸適中的亭子裡,有著坐著位淡黃長袍的老者,在他面前,還有著一張方桌,桌上此刻正擺放著一盤下到殘敗的棋局。

與此同時,方桌對面,還有一位灰衣老者。只不過這位灰衣老者,不難辨別,正是金律。

他跟著老者的目光,也在觀摩眼下的棋盤殘局,只是精神面貌,明顯要比淡黃長袍的老者,好上太多。

時間流逝,微風入亭。

片刻,一陣清涼的氣息飄然而過,盛夏的雅閣水榭,如同與世隔絕的另一番天地,靜謐安寧。

忽然間,淡黃長袍老者像是感覺到了那股沁心的涼意,他緩緩伸出藏在袖子底下的褶皺老手,慢慢挪向棋奩,然後異常吃力地摸索起一枚白子。

金律見狀,緩緩抬頭。

他那精神飽滿的面色上,眼神更加大放異彩,牢牢盯著淡黃長袍,似乎老者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神聖莊重,令人敬崇。

「咣噹——」

倏然,一聲脆響劃過,白子掉在了棋盤上。

原來,是老者舉著白字的褶皺老手鬆了開來,終究因虛弱朽老的緣故,沒能落下這一子。

金律抬眉。

他看向老者,剛要開口。

然而,淡黃長袍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變化。只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將手緩慢地收進袖子,放到身前,再將那雙因年邁而顯渾濁的眼睛,從棋盤上挪開,最後默默嘆了口氣。

這一刻,金律聞聲而起,伸手去撿白子的同時,連聲道:「聖上萬安,保重龍體!這枚棋子要下在哪裡,臣為聖上執棋即可。」

「不用,朕倒也沒想真的下哪裡,只是想試試這具枯朽的身體,還能不能拿得動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面對金律的緊張,老者開口。

只是此話一出,一切開誠佈公!

金律稱老者為聖上,老者自稱朕。

顯然,這位身披淡黃長袍的老者,其身份,正是那位盤龍帝國位高權重的唯一代表!皇室丹族族長!盤龍帝國皇帝!

丹煜!

「果然啊,是朕拿不動了……」看著棋盤上那枚唯一不在格點上的白子,丹煜又是一聲長嘆。

這時候的金律再也站不住了,他連忙後撤半步跪下,行禮道:「聖上切莫如此,臣惶恐!」

「惶恐嗎?害,倒也不必如此。朕的身體,天下所知之人甚少,若不是有金老,你們這些重臣在側,那些朕眼皮子底下的蠕蟲,恐怕早該行動了,真要惶恐,那也該是它們。」丹煜抬起頭,勸慰著金律。

他的聲音,異常沙啞。

但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和他先前拿不起棋子的虛弱神態,完全不同。

當然,不如此迥異的原因,還是取決於那隻存活在他體內數十年蠱蟲。

那是一隻死蠱!

死蠱百年不滅,唯一算得上留手的餘地,就是在給他帶來身體和心理,煎熬痛苦的同時,沒有剝奪他說話的氣力。

此已萬難!

也正是依靠著這絲在談吐上的氣力,如今的盤龍帝國,才能依舊活在一副表面的風平浪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