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盧翰這段時間做的每一件事,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給李塵造勢。

許多加入山莊的人,甚至是曾經一些小宗門的宗主,他們大多起微末,只是最後侷限於自己的出生,即便已經算是本身種族和擁有功法的極限,是個中佼佼者,最後仍舊無法進入那些大宗門成為長老甚至真傳。

在這種情況下,如李塵的出生和際遇,就成了他們的某種寄託。

關於李塵曾被大長老掌控的那些年,無論北張鎮開始盧翰等人都十分默契地沒有提起,世人便只知道他曾出生鬼蜮洞天,從種族血脈上講,比任何一個上界子民都要差一些,無論最後是否因為際遇讓自己在血脈出現了進化,說來都是應得的。

這裡幾乎每個人都看過關乎李塵的野史,這就像看話本,一個人往往要將自己代入話本中間的主要角色才能瞧得下去,因此,今天聽盧翰再一次說起李塵的目的。

恰似大義充斥在每個人的心頭,又似自己本身此刻已經和那位殿下融為一體,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世上所有生靈,受萬人敬仰。

在這場大會的最後,有人提問,「但我曾聽聞,那些城池的百姓,只要信仰它,就能獲得修行境界,就算七境也只是轉瞬。」

這是盧翰的安排,因為他早知道那些願意歸順敵手,信仰敵手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告訴眾人,「這件事說起來十分簡單,我只問一件事,倘若你今天歸順殿下,殿下如果願意,要讓你成為七境何其簡單?相應的,要讓你的所有修行剝離又何其簡單?但,如果是你自己本身能力得到的一切,有誰能定你的境界高低?」

早經過盧翰授意的弟子做出恍然神情,「莊主的意思是說,這些並不屬於自己本身的修行,最後也終將被收回嗎?」

盧翰不做確定的答覆,只是再一次抬頭,恰似正在瞧著腳下的每一個人,「世上有因果,和佛法無關,這是規矩。」

一錘定音,雖沒有正面回應,卻把一切都說得清楚。

這番話倒並不是他的揣測和無的放矢,因為關於那些城池中忽然出現的七境,盧翰也產生過疑惑,因此詢問李塵這是為什麼。

李塵說道:「萬丈高樓平地起,就算是那些看似懸浮的閣樓,也一定有十分精妙的陣法支撐,它們的地基只是不在地面罷了。但你看到一棟樓的地基不穩,或者根本沒有和地基,背後一定有貓膩在,這樣的樓,起得容易,塌得更加容易。」

這番話並未將這番話說得足夠明白,因此盧翰詢問具體可能出現的情況,哪怕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定的猜測。

李塵當然知道背後的具體緣故,沉思片刻後告知盧翰,「那些人,其實就像一種容器,你知道為什麼他最多隻能創造七境的人物嗎?因為容器無法瞭解世界的根源,換句話說,成為八境的前提,是曾經看到過這個世界,但是很顯然,他們沒有這樣的眼界,另外,容器的特性,是隨時能夠灌輸,也隨時能夠抽取。」

盧翰瞭然,「短時間內搭建的堤壩,終也會被輕易沖垮,況且,從來只見河流入海,何曾聽說過海回河流?」

因此,盧翰今天要讓世人知道的重要事件之一,就是這樣。

他當然明白,這個訊息未必能讓那些已經歸順的人倒戈,畢竟他也不能說那些人是錯的,如果不是這個機會,恐怕他們一生都無法進入此刻的境界,不能擁有現在的實力。你說他們現在的境界是虛假的,隨時可能被撤回,但是,他們身為當事人,這境界的真假與否,他們自己心裡很清楚,許多人哪怕只是一天,能夠嘗試七境的能力,也自覺死得其所。

君不見世上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說法,他們難道就不知道一夕放縱一定會造成許多痛苦的後果嗎?

只是甘願罷了。

最近這些年,‘享樂主義和‘躺平主義大行其道,許多人言之鑿鑿,只說世人活著何其痛苦,目光所及但見哭聲處處,不聽笑聲種種,一個人生來第一天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就是哭聲,可見這已是人的本能和這個世界的交流方式。所以,不如散盡家財,不如扔掉所有,不要去管明天怎麼生活,只求今天的快樂吧!

當這樣的說法大行其道,而且就連盧翰也無法界定對錯好壞的時候,站在對手的立場上,盧翰一時竟然也無從下手,哪怕輿論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