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做了亂世的煙花 第151章這亂世的煙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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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死後,山峰上響起聲聲悲泣,那些不能看到劫雲下方場面的弟子,聽到那些呼喊也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們並不願意相信這件事,因為空無在凌空寺的威信極高,平時從未見他因為方丈的身份而壓人,而且空無的佛理之高深是人人稱頌,境界又是大多數人許多年來唯一僅見,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死去?
所以,這件事情對許多人來說,勝似至親的離世。
玄立也因為這一幕而震驚,他心臟劇烈跳動,目光不斷在李塵和空無的屍體上挪移,他知道事情的全部始末,還曾想過勸阻空無,所以這一刻在悲傷以外,還有不能分辨是非對錯的疑惑。
李塵聽見這些聲音,他的目光也落在空無死去的地方許久不能移開,他當然不是後悔和遺憾,只是心想,對這些弟子來說,甚至對凌空寺來說,他都是極好的方丈,但對自己而言,他終究是那個出爾反爾,甚至想至他於死地的仇人。
現在回想,恐怕當初他騙自己來到凌空寺時候簽訂的契約也有貓膩,否則他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就在這樣悲痛的氛圍裡,以鎖鏈將山巒托起的劫雲,翻滾終於停止,從其中越出一道道身影,下餃子一樣落在山上。
山上有多少弟子,這一刻就有多少神將落地。
因此從這一刻開始,不論境界高低,不論在門中的身份,都有一場大戰開啟。
這些和他們交手的神將,就像從流水線上下來的統一貨物,就算是凡塵燒出來的瓷器都絕沒有這樣的相似,他們的實力一定是所在境界的極限,這種極限是超出一般門人想象的。
李塵和玄立的敵手相仿,這是因為他們兩個的境界相同。
當李塵察覺到這件事,頓時暗想:難道說,古往今來所有的兇物劫難,實則都是同樣的敵手?這種情形像極了秘境傳承的某種試煉和考驗,就像極細密的篩子最後篩出那些精細到極致的人物來。
當然,這種想法只是在他的心裡一閃而逝,因為他面對眼前的天將也並不輕鬆。
說起來,這些天道化身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秘法,但他們每一次出手,都似乎能對普通人造成一種壓制,這種壓制連李塵都不能完全避免,更不必說其他人。
已經有人被神將的長戟穿破了胸膛,血肉飛濺,有人以佛印抵擋,這種秘術是以佛理中對眾生和佛祖的信仰生成,是許多修佛者最強的手段,但這一刻佛印脆弱得就像紙糊,在長戟下碎成不能辨明數量的光輝,最後變淡直到完全消失。
直到死前,一名長老的心頭惘然,他修佛一生,從未動搖過對世尊的信仰,為什麼佛印不能抵擋半分?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開始懷疑修佛這件事的正確性。
有忘憂境甚至境界更低的弟子在死前悲呼,“方丈!”
他們都看到了不久前方丈空無的死,他們生前所見最敬重的人,親眼看到他因凌空寺而死,也是最後唯一能夠想到的人。
那些遠在數百里外的人群裡,有人的瞳光如氣沖斗牛的通道,扎入劫雲上方的山巒。
目光所及,只見無數血液的噴薄,甚至將雲霧染成紅色。
劫雲裡不斷有閃電交織,光亮閃爍中將那些血霧映照如漂泊浮塵一樣的紅色光斑,這些光斑遍佈了厚厚的雲層上下,就像數十里方圓裡,從內而外浸染的布料。
多少人的鮮血,才能染紅這樣的一條絲綢,更何況是厚厚的雲層?
人群外圍有喧譁聲響起,有一道身影在天劫的外圍出現,有人一眼瞧過去,便發出驚呼,“是第一名門的宗主!”
李長信只是瞥一眼劫雲,便看到其中的某一道身影,“果然是他。”
他這一次只是為了李塵而來,他不相信兇物劫難會在這麼短時間裡發生兩次,唯一的解釋就是李塵在這裡。
果然,不虛此行。
遠處又有擔山的僧人到來,是空無在菩薩面前說起過的擔山羅漢,他並不是凌空寺出身,可身為佛門中人,這一刻只是喟嘆。
此外,還有人踏空而來,全身纏繞絲帶一樣的河流,河流中有無數的寶物或傀儡分身,也是七境之上的強人。
當他們全部站在這裡,臉龐都在神通光芒的反射下不斷變換色彩。
遠遠看過去,那些不斷炸響的雷光,還有神通碰撞的波紋,從山峰墜落的屍體,以及在半空不斷消散和重新生成的佛力星輝,是極美的煙花。
是人力和天道的碰撞,是詩人口中的風花雪月。
這個極盛時期人人趨之若鶩的聖地,多少人窮極所有努力和資源不能進入的寺廟,不久前還曾因為巧奪天工震撼到李塵的佛門第一寺,這一刻就像做了一場開啟亂世的煙花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