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回憶到這兒,酆槐和臺下的盛禮對視一眼,“那兩個人是誰?”

丁臣抬起頭,褐色瞳孔在昏暗環境中越發深邃,盛禮藉著庭前光線看到他嘴角猝然掛起,丁臣說:“要錢的是軍醫,另一個......”

“誰?”酆槐傾向前方,眼神炯炯看著丁臣。

這時死死盯著丁臣的不止酆槐一個,盛禮同尉遲章眼神也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尤其是尉遲章,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將人吞了。

丁臣觸及到尉遲章後瑟縮了一下,但隨即想到得罪皇上的結局,他跪在地上,腰背佝僂,唯有頭顱高昂,和酆槐對視,下定決心道:“另一個是武典司安排押送糧草的特辦,武典大人的親侄子,尉遲林嘯!”

“沒有證據,不要胡說!”丁臣供出了尉遲林嘯,尉遲章拔地而起,粗壯的手臂用力指向他,厲聲呵斥。

尉遲章怒斥後,本還圍繞著丁臣的震驚目光霎時收斂了,猶豫的氣息在空氣中流轉。

丁臣擔心自己說的話沒人信,拼命向前掙扎,從尉遲章身上收回視線後,一直盯著獨坐高臺的酆槐,嘶聲喊道:“小的說的都是真的!若是有一句假話,就叫小的不得好死!”

尉遲章冷笑一聲:“哼,你本來就不得好死!為了偷取錢財,將人拋屍湖中,還妄圖讓一寡婦頂罪,就你這樣還想好好活著?!”

他諷刺完丁臣,還對著刑獄司裡的人問道:“哎,你們說,這人搞笑不搞笑!”

提及這事,丁臣悔不當初,隱忍兩年眼看就要逃出生天,給自己和朱月換來安穩的一生,誰知因為一時貪慾功敗垂成。

他掩飾不住心中憤慨,譏諷回去:“尉遲大人又好到哪裡去?仗著是開國功臣肆意斂財,縱容親眷為禍四方,您以為自己身上的功勳還夠在皇上心裡揮霍多久?”

“你!”

尉遲章大掌重重拍打到紅木扶手上,被丁臣戳中痛點,勃然大怒,亟待起身反將回去。

“咳咳!”說時遲那時快,雖說酆槐樂得看尉遲章的熱鬧,但此時此刻不合時宜,他咳嗽兩聲把眾人的關注點拉回了金瘡藥上。

“本官且問你,可曾聽到兩人談及金瘡藥的事情?”

當務之急,皇上最關心的還是真假金瘡藥案的來龍去脈,酆槐立刻將問題撥回正軌。

現在想想,或許當時老天爺已經給出了警示,他低下頭搖了搖:“沒有,恰逢探子來報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因為小的怕被發現,那場動/亂並未參與,待一切平息後,牛大山死了。”

“他身上的假藥也順利成章被你拿走藏匿起來?”酆槐斜瞥一眼面露焦灼的尉遲章,他嗤笑一聲,永遠只會逞匹夫之勇,皇上不曾動他,不過是因著多年擁護的情誼。

乖乖安享晚年不就是了,非要昧著良心賺錢。

旌國皇帝向來重武,尤其看中邊關將士,光看他對金瘡藥下的血本都知道了,尉遲章居然敢扯皇上的鬍鬚,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繼續問:“在你家中搜出的可是真藥啊!這又是如何得來?”

問及此事,丁臣忍不住感慨:“大人穩坐高臺之上,想來不會知道看似平靜的邊關,時不時就會被各國騷擾,一直以來戰爭不斷,牛大山死後沒兩天,又打起來了。”

“我們這些人常說,戰爭從來沒有贏的一方,”丁臣無數次午夜夢迴都會回到戰場上,夢裡他沒有如此好運,能次次同死亡擦肩而過:“只要有戰亂,必然會有人死去,小的的營帳裡換了一波又一波人,畢竟沒有誰會為了一個死人留下床鋪。”

“那次小的拼盡全力從屍山血海裡爬了回去,多虧大人手中握著的這瓶金瘡藥,才保住了性命。”

也是這次受傷,讓他徹底放下良知,準備大撈一筆,然後回鄉陪著朱月過日子。

酆槐被他講的頭暈,他捋了一下丁臣的故事,問:“本官怎麼就不明白了?牛大山死前拿到的金瘡藥是假的,而你受傷取到的卻是真藥?”

“沒錯,”那段時間,丁臣受傷頗重,金瘡藥效果又不好,他差點以為自己要交代在那裡了:“我們在外頭和敵軍打的你死我活,軍營裡存放金瘡藥的營帳卻遭遇一場大火,據說只有部分金瘡藥被救了出來。”

“小的很幸運,拿到了一瓶真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