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村長兒子冷笑著看向盛禮。

他好像想到了什麼,眼角漸漸充斥紅色血絲,帶著陷入泥沼的絕望厲聲詢問:“我要我妹妹活過來!你能嗎?!我要我們變回正常人!你能嗎?!我要害死我妹的那群人不得善終!你行嗎?!”

漸漸地,村民們圍到了一起,他們面面相覷,還是選擇相信老村長,默默地站到村長一家身後。

吃人這種事有多麼罪大惡極,他們很清楚,可是當一個人每天都在餓肚子,吃完這一頓擔心下一頓,好不容易有人願意走出去,可他們又能做什麼?

他們不識字,只能做些體力活,但是男的女的一個個面黃肌瘦,隨便搬一袋大米都好像要被壓死一樣,沒人要他們。

女的只能去妓|院,面貌無鹽只能做最低等的灑掃僕役,不小心衝撞哪位貴人,等著她們的就是被棒殺的命運,甚至連報官都沒人去,草蓆一裹扔進亂葬崗就結束了潦草一生。

村長兒子自顧自搖了搖頭:“你們不行。死人如何復生?做錯的事怎麼會不要付出代價?普通人又怎麼鬥得過達官顯貴?”

“不行,都不行。”

他越說越絕望,動了動手腕就準備殺死記柳給自己陪葬。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對面人群裡突然迸發出一股強大的氣流,衝著他席捲而來,圍在他身邊的村民紛紛慘叫飛了出去,他的手也被纏繞的氣流一點點掰開,縱使渾身青筋暴起也無法抵擋莫名而來的力量。

這股氣流在確保他不會傷害到記柳後,一把將他掀翻,他直接飛了出去,比其他人受到的力道更重,直接砸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記柳得救了,她跌跌撞撞跑向跪地吐出一口老血的盛禮。

“你怎麼樣?”陳家人被她的驚呼召喚回神,盛禮爆發的力量是他們傾盡畢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記柳將他攬在懷裡,看著他面色蒼白,唇口間盡是鮮血之色。

他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面帶笑意:“終於,終於見到你了!”隨後不等記柳反應撫摸就變了動作,他轉而捏住記柳的臉皮,輕輕一擰:“你就是因為他才選的這具身體的吧!”

盛禮的臉說變就變,甚至眾人都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便見他白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沒了記柳做人質,石頭村的村民很快便被訓練有素的陳家人一一制服,秦瑟也被陳七從地窖裡背了出來,她的慘狀讓陳家一群硬漢發出陣陣唏噓。

當秦瑟攀伏在陳七背上,經過村長兒子的時候,她僅剩的眼珠轉到他的臉上,平淡問他:“那個男人做錯的事,你不去找他?拿我出氣會讓你更快活嗎?”

輕飄飄一句話直接擊潰了年輕男人的防線,他和村長夫婦抱在一起,哭的像個孩子。

安排好盛禮的記柳也走了過來,她看著倒在地上的村民,眼神瞥見沾染了塵土和鮮血的菜刀,緩緩蹲下撿了起來。

就這樣她拎著個菜刀站在他們面前,形如惡鬼。陳顯站在遠處看著她,在她的背影中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他不顧簡一的阻攔,下意識步步靠近。

誰知就在他距離她僅一步之遙的時候,記柳突然回頭開口:“你說的對,就算殺了你們也無法挽回已經失去的。”話音剛落她轉身抬手,本準備扔到河裡的菜刀差點脫手而出。

“您......”記柳被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後的老人嚇了一跳。

然而老人對著差點給他開瓢的菜刀視而不見,他嘴角不斷囁嚅著,情緒不穩眼含熱淚,對著記柳彎腰跪下:“有生之年,小子終於再次見到您了!”一番操作,打的記柳措手不及。

身後的侍衛齊齊向她快速靠近,記柳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跟著跪下:“老人家,您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陳顯帶來的人各個腰間別著大刀,撞得身體哐當作響,每張臉上都帶著怒意。記柳額頭流下一滴冷汗,任由老人再這麼跪下去,她怕是剛離虎口又要進狼嘴了。

幸好陳顯人老了卻不糊塗,在記柳勸了兩下後便乖乖起身,等到事先安排的侍衛將鎮上的縣官找來,他便帶著記柳和暈倒的盛禮回到先前的客棧。

在這之前,客棧已經被陳家買下,店家得了一大筆銀子很快清空了客棧,遣散好小二後就離開了。

這裡徹底成了陳家的地盤。

陳顯並沒有找外面的大夫給盛禮瞧傷,跟在他邊上的簡一除了武功,還是個醫術精湛的貨。

他給盛禮把完脈,看著眾人擔憂的目光解釋道:“他只是氣力耗盡,睡著了。”說完後開了點補充氣血的藥就安靜站在一邊充當木偶。不再說話了。

本來記柳還不信,不過在一碗補藥灌下去,盛禮的臉色明顯紅潤許多,她才放心回屋休息。

陳顯擔心她這兩日擔驚受怕的,晚上會魘著,特地讓手下給她熬了一碗安神湯。

事實證明確實該喝,但一碗不夠。

從她閉上眼睛開始,滿腦子都是光怪陸離的畫面,她又回到了那個充滿鐵鏽味的籠子,原本用來裝醃菜的大水缸蓋子被一點點掀開。

她好奇朝裡面看了一眼,滿缸的斷臂殘肢嚇得記柳向後退了無數步,直到後背撞上了一個僵硬冰冷的物體。

整個空間都是她的呼吸聲,恐懼令她無法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