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一回到監倉,送飯車的車輪子碾在地上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接著就是送飯的大差的吆喝聲:“打飯了!打飯了!”。

平時,都是倉頭先打飯,然後才是我們這些人。

今天,倉頭打完五份飯後,連長親自探出頭伸出一個大碗對大差喊道:“大差,再來一份硬實的,滿上!”

大差很恭敬地說:“好嘞,連長!”

接著,連長就端回來滿滿一大碗肉。

我這才知道,連長所說的“硬實的”就是不帶白菜,純粹的一碗肉。

我們排隊打好飯時,發現倉頭和其他幾個人已經卷好了被褥騰出了地方圍坐在一起了。

倉頭看著連長面前滿滿的一大碗肉,說:“連長就是牛,一出手就不同凡響!”

其他幾個人跟著附和,都說連長就是牛!

連長說:“大頭,你他媽出息了,說話會用詞了,連‘不同凡響’這個詞兒也會說了啊。”

倉頭嘿嘿笑說:“還不都是跟連長你學的嘛。”

另一個說:“是啊,我們跟著連長能學到不少東西呢。”

連長說:“你們都他媽的跟著大頭學會拍馬屁了啊!”

倉頭說:“哪裡是拍馬屁呀,是你真的牛嘛!”

我這才知道倉頭的名字叫大頭。

但我照舊侷促不安地坐在一旁,不敢主動上前去湊熱鬧。

連長對我說:“過來坐呀!你別每頓飯都讓我叫你,以後記住了,就在這裡吃!”

我略顯尷尬地坐了過來,看著面前碗裡香噴噴的肉。

“剛才談話的情況咋樣?”連長問。

我說:“還好吧,預審科的人很溫和的。”

連長笑了,說:“預審科的人啥時候不溫和了?我是問你,自己的案子說清楚了嗎?你感覺怎樣?”

我說:“該說的都照實說了,估計不應該有什麼大問題吧。”

連長坐下來說:“那就好。只要能過了預審科這一關,估計問題就不會太大了。你的律師介入了嗎?”

我說:“什麼律師呀?”

連長說:“看來你還沒有請律師呀。你得請律師。”

我說:“什麼是律師?我不懂呀。再說了,我被關在這裡出不去,怎麼請律師呀?”

連長說:“你當然出不去,你的家人可以為你請律師呀。”

我說:“我在這裡沒有家人,就我自己。”

連長又問:“那你有親戚和朋友嗎?”

我說:“沒有親戚,朋友倒是有幾個,但沒辦法聯絡。”

連長說:“算了,不說這個了,吃飯吧。”夾了兩大片肉放到我的碗裡,轉對倉頭說,“你們以後誰也不許欺負他啊!”

倉頭說:“有連長你在,誰敢欺負他呀!”

連長說:“什麼意思呀?有我在,你們不敢欺負他?那就是說,我不在了,你們就可以欺負他了?”

倉頭說:“不是這個意思,絕對不是這個意思!他既然是連長你罩著的人,我們啥時候都不會欺負他!絕對不會!”

其他幾個人都跟著附和。

連長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只說了一句“吃吧。”

倉頭拿起筷子說:“連長,你先帶頭吧,開吃。”

其他幾個人也都拿起了筷子。

連長卻說:“等等。”然後對著其他的人說,“都過來,今天的肉多,每人都能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