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妍伊將自己鎖在屋子裡,這是她每一次不開心時都會做的事情。

現在,她覺得自己很累,累到她不想再管門外的世界。無論丈夫怎麼敲門,讓她開門,求她原諒,她都不想再理睬他了。

生活中的很多時候,她都懷疑——如果自己是一個人生活,那是不是會更加開心,更加灑脫。

人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呢?

夜已經深了,房間內並沒有開燈。張妍伊靠著抱枕屈膝坐在床上,環抱著雙腿,將頭搭在膝蓋上,靜靜地望著窗外。

夜空,月明星稀。

她恍然間記起小時候看過一個有關於“藍月”的故事。故事裡說:如果你心中思念著一個人時,抬頭看著月亮。而夜空中的明月恰巧漸漸變成藍色,那麼就說明你思念著的人,也在此時思念著你。

張妍伊盯著懸在夜空中的明月,腦中一片空白。

她思來想去並沒有思念的人,她只覺得人生沒有希望,沒有幻想,更沒有任何期待。她盯著月亮出神,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心無雜念。

須臾。

張妍伊驚異地看到那輪明月的邊緣似乎正隱約發著藍光,隨後,那抹矢車菊藍漸漸擴散至整個圓月。到最後,藍月當空,甚至妖異美麗。

張妍伊苦笑。

原來小時候看到的故事竟是真的,這大概又是世上的哪對有情人在彼此思念著對方吧,恰巧叫她這可憐人同賞了奇景。

門口又傳來哐哐錘門的聲音。

“妍伊,你開開門,我錯了,好不好,你別生我氣了……”

張妍伊並不想理會丈夫一次又一次的認錯,她覺得自己很累,累得只想躺下睡一覺。最好,能睡得不再醒來,徹底解脫。

同是夜深人靜,宋禾婉彷彿回到了高三挑燈夜戰時的那段歲月。

她回到宿舍裡,先是將唐煜雯發給她的幾篇城投行業研究報告仔細研讀了一遍。從頭至尾的,梳理了從2008年起國家“四萬億投資計劃”對城投公司的影響,以及後續這十年間的發展演變和現狀。

再結合唐煜雯傳授給她的邏輯分析框架,她終於覺得自己能稍稍搞懂了一些,但卻還遠遠不夠。她心知肚明,研究員的工作難以“一口氣吃個胖子”,經驗尤為重要,這一次盡調,確實是頂好的機會。

之後,她又看了一會兒要去盡調的公司的財務報告,濃濃的睏意逐漸席捲而來,宋禾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10點了。

“先睡覺,明天早點兒起來再接著看吧。”宋禾婉喃喃自語說道。

上班的疲倦感,在躺在床上的那一剎那,得到徹底解脫和放鬆。宋禾婉回想著這一天的所見所聞,感覺自己好像是度過了一段漫長歲月,回望盡是瑣碎繁雜。

整整一夜深睡沉沉,很是安穩。

第二日下午,出發。

唐煜雯帶著宋禾婉,還有專案四部的兩位專案經理,一行四人,準時登機。

“這還是我第一次出差呢。”當飛機離陸地越來越遠,穿過厚厚的白色雲層,宋禾婉看著飛機窗外風起雲湧的茫茫雲海,對唐煜雯說道。

唐煜雯笑著對她說:“那你很幸運啊,第一次出門就可以走得這樣遠。這可是一個好兆頭,說不定預示著你會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

宋禾婉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說法,她挑了挑眉,充滿驚訝地看著唐煜雯。

唐煜雯接著說:“我剛剛從業那幾年,看著身邊的同事,總有出差的機會,每每心裡都羨慕的不得了,期待自己也能趕緊獨立起來,被領導安排出差。結果,每一次都輪不著我。在我幹信評工作整整一年之後,才終於第一次出差。”

“那一定印象深刻吧?”宋禾婉問道,“您第一次出差去的是哪裡?”

“這你可問到點子上了。”唐煜雯頓了頓,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我看別人去的地方要麼江南煙雨小鎮,要麼是國際化的大都市,再不濟也是省會城市。結果,等輪到我時,居然是煤炭企業。”

宋禾婉疑惑不解的問道:“煤炭企業有什麼不好嗎?不是說,煤老闆都很有錢嗎,招待的應該不能太差吧。”

“哈哈,你想多了。”唐煜雯開懷大笑道,“你想呀,煤炭企業可能會在市裡,但那些煤礦一般可是都在縣裡或者村裡,甚至在大山裡。你要盡調,自然是要眼見為實,真正看到他們的礦,看到他們的煤質。”

“那時候,先後去盡調了幾個煤炭企業。我們先坐飛機飛到市裡,有的企業接送還好,可以把我們送到礦上。有的企業不缺融資,壓根兒不理咱們信評。我們自己,要麼坐大巴、要麼打黑車去礦上,折騰得很。到了礦上考察完,村落縣裡根本沒有什麼好的酒店,都是小賓館,你想象一下。”

宋禾婉把自己帶入想象了一番,她要是遇見這種情形……折騰了大半天,到處走,最後晚上在村裡的小賓館落腳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