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裡的熱風似麥浪般翻滾,樓下的景觀樹和灌木叢被吹的簌簌作響。

楚宥收回視線,握著手機的手指無意識的用力。

他不是不想讓她待在身邊,但……想起每次和楚家棟打電話都會發生的爭執和不歡而散,楚宥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底一片冷然。

他怕情緒失控,怕會嚇到她。

許久未聯絡過的電話一撥出去,立馬被接通。

電話那頭的楚家棟明顯有些驚喜,剋制的語調,“小宥?”

楚宥沒有想要寒暄兩句聯絡感情的意思,開門見山的問,“你給那麼多錢,是什麼意思?”

楚家棟沉默,罕見的摁下易怒情緒。

“那是我作為一個父親該給你的。”

“結婚,需要彩禮,還需要買房。”

“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什麼樣的房子,你看著買如果錢不夠,和我說我再給你打。”

楚宥清俊的沒有沒有絲毫動容,他不再是十幾歲時還渴望父愛的年齡,現在這種話絲毫不能引起他的動容。

父母明明是一個極其親密的詞彙,但現在他們對於他,不過是一個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互不打擾,或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相處模式。

“不需要,我都會準備好。”他把遲來的父愛拒之門外。

電話那頭的楚家棟,呼吸陡然沉重了許多。

他久居高位,到哪裡都是被人捧著,顧琳更是脾氣軟弱,他家裡家外向來說一不二。

因為當初和陳若眉離婚而忽視掉自己的大兒子讓他受了些傷害的事,這麼多年來,他唯一的耐心和好脾氣都留給了楚宥。

但楚宥,說句好聽的是真不愧是他的種,說難聽點,脾氣又臭又硬,油鹽不進。

“什麼叫不需要?”楚家棟果然沒忍住,“老子給兒子錢,天經地義,給你你就接著。”

“我知道你因為當年離婚的事,怨恨我,怨恨你媽,但一碼歸一碼,你訂婚結婚,我給錢難道不是應該的?”

“楚宥,你跟我姓,你以後生的孩子難道不姓楚,不管我叫爺爺?”

“我現在給我兒媳婦一點錢,又怎麼了?”

楚宥眼底蟄伏的戾氣一點點流露,嗓音冰冷帶著淡淡的挑釁,“不一定。”

三個字砸過去,成功阻斷了楚家棟還沒說出口的長篇大論。

不一定?

什麼不一定?

以後他們生了孩子不一定姓楚,還是不一定管他叫爺爺?

不管是哪個,都很嚴重。

楚家棟更生氣了,正準備發火,楚宥卻掐準時間,掛了電話。

他面無表情的把這個號碼拖進黑名單。

每次爭吵的根源,不是因為事情本身,而是楚家棟霸道專橫目中無人的態度。

他愧疚,他道歉,楚宥就必須原諒他做回孝順聽話的好兒子,不然他們之間加害者和受害者的角色就會瞬間對調。

楚宥成了不理解父母良苦用心的叛逆和不孝的代名詞。

每次打電話,他們之間那道無形的裂痕都會比上一次再擴張一些,直到現在變成了不可逾越不可癒合的天塹。

客廳內冷氣漣漣,陽臺上燥熱沉悶。

隔著一道玻璃推拉門,猶如隔著兩個世界。

楚宥待在陽臺上,好像感受不到外面的高溫,沉浸在低沉陰鬱的情緒中。

一如之前每一回和楚家棟陳若眉通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