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渭還從來沒有帶別人來祭奠過他的爸爸媽媽。

自從和姚婉茹訂婚以後,雖然姚婉茹也提過幾次,但他卻始終沒有帶她過來。

“我有的時候會自己過來坐坐,”秦以渭彎腰,將墓碑旁剛剛冒頭的小草拔掉,“和他們說說話。”

“以前來得頻繁些,後來漸漸忙起來,就很少過來了。”

季司溫微微抿唇,她道:“我也是,小的時候遇到委屈,總想找到媽媽哭一哭,想著如果眼淚也能帶出來溫度,那我多哭一會兒,也許墓碑就能變成媽媽的懷抱。”

她自嘲般一笑,“後來我長大了,也慢慢開始報喜不報憂,我總在我覺得幸福的時候,才想過去和她分享,但成年人的世界裡,那樣的時刻太少了,我也就漸漸少過去了。”

現在每年,她會帶著安安和康康一起去兩三次,自己單獨去幾次。

秦以渭輕輕“嗯”了一聲,道:“此刻對我而言,就是那樣的時刻。”

季司溫帶著幾分不解看他,他則道:“小的時候我總想讓他們倆知道,他們倆不在,我也很快樂,但是現在我是真的想讓他們知道,他們倆不在,我也很快樂。”

小的時候是因為賭氣,氣他們離自己而去。

現在則是想讓他們放心,在另一個世界裡,不要繼續擔心他們的兒女。

秦以渭輕輕握住了季司溫的手,看著面前的兩個墓碑,笑道:“爸,媽,我帶她來了。”

他偏頭看著她,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她長得漂亮,人也很優秀,脾氣不是很好,但做飯特別好吃。”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道:“我很喜歡她。”

季司溫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她的嘴唇輕輕動了動,但是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秦以渭回過頭去,繼續看著墓碑上爸爸媽媽的照片,道:“爸,媽,放心吧。”

他話音剛落,一陣風捲起旁邊的落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像是有人在鼓掌和歡笑。

此時,不知道從哪裡飛過來一隻蝴蝶。

羽翼輕扇,落在了秦以渭的肩膀上,又在他的唇上碰了碰。

然後,那蝴蝶又拍了拍翅膀,飛到了季司溫的身邊。

季司溫伸出手來,蝴蝶便停在了她的手心,癢癢的,有點酥酥麻麻。

幾秒鐘後,那蝴蝶又扇動翅膀飛起來,在季司溫的唇上觸碰了一下,這才打著轉飛走,在秦以渭父母的墓碑旁轉了幾個圈。

“九十三,”秦以渭偏頭看著季司溫,眼底帶著笑意,“就當它幫我抵消了一次。”

季司溫強忍著才沒有在他父母的面前衝他翻白眼。

又在這裡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秦以渭才和季司溫一起離開。

兩人並肩而行,山風蕭瑟,秦以渭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季司溫把自己身上他的大衣脫下來,踮腳給他披上,“你上次車禍之後,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還是要注意保暖。”

這話剛說完,她自己也打了個戰慄。

這郊外實在是太冷了,這裡的氣氛又陰森,格外讓人覺得冷。

那種寒氣,彷彿無孔不入,直直地往人的骨頭裡面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