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燭光、火光,交映在水面。

紀梵音循著這光往河面游去。

當她快浮出水面時,突然一股激流拖拽住她的身體往下沉。

河底蕩起的沉沙遮住了視野,在黑暗靜謐之中,紀梵音用腳拼命的往上蹬,這時,又一股激流從後方襲來,像鞭子一樣重重的抽打在她的後腦勺。

紀梵音徹底昏了過去。

下一瞬,河底的激流散開。

水流推動著她的身體浮出水面,慢慢漂入與長河相通的臨月湖。

月色下,掛著雲上端旗幟的一艘畫舫停了下來,有人跳入水裡,將她撈起,帶回船艙。

一刻鐘後,畫舫抵達湖心島,靠了岸。

與之不遠的地方。

湖畔上,一陣陣的夜風拂過,已燃燒大半的紙船被商陸捏在手裡,灼灼火苗蔓延至指尖,他卻彷彿感覺不到一點疼痛,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秦臻看得心驚肉跳,驚呼一聲:

“爺!”

商陸睫毛一抖,手鬆開了。他低頭看向燃燒殆盡的火焰,又看向隱隱作痛的指尖,突然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透著些許悲涼。

秦臻每一根神經都繃的緊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商陸從籃子裡又拿出冥紙扔到火盆裡,低聲說道:

“夜遊,偷吃供品,床頭掛風鈴,夜半游泳,站在陰涼處,吹口哨,站到榕樹下……這些,在今晚都是大忌,易招惹鬼祟上身。還有一樣是萬萬不能做的,你覺得是什麼?”

秦臻顫聲問:

“是……什麼?”

跳動的火光映在他幽深的瞳眸,商陸說:

“是不能喊出亡者的名諱。”

秦臻背脊升起一股寒意,嘴上道:

“這些……這些都是愚昧之輩胡編亂造的,爺,不能作數的。”

聞聲,商陸低聲笑了笑:

“你說得對。一共有二十五條的禁忌,我一條條全都試了,果然啊,不能作數的……”

秦臻沒有心肌梗塞的病,但他現在覺得自己離心梗也差不遠了,一句話,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祭品燒完,秦臻跟在商陸身後,朝住處走去。

途中看到停靠在湖邊的畫舫,為了轉移自家主人的思緒,秦臻故意大聲道:

“爺,你看,是雲上端的畫舫。夜裡看著,這畫舫更大氣,更精緻,更好看。雲上端果然是財大氣粗,單單一艘畫舫,就值不少錢啊!”

話音剛落,有個人影半彎著腰,搖晃著走出船屋。

那人高束的髮式,隨風飄動的紅豔髮帶,以及那飛揚的紅裳裙角繡著的金絲鳳凰……無不刺中秦臻的心臟。

他臉色大變,滿腦子都是——活見鬼了!!他家爺終於把那位大人的亡魂召回來了!!!

秦臻渾身瑟瑟發抖,被這驚悚的一幕嚇得險些昏厥過去:

“……爺,你……你看到我……我看到的了……吧?我……我……我好想看到……看到……她,她……那位……那位……”

商陸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全身沸騰的血液朝頭頂衝了上去,雙腳卻像被冰霜凍住了一般,不敢挪動,生怕又是錯覺。

下一瞬,他眼眶發紅,心頭湧起的狂喜吞沒了所有的遲疑,疾步向前:

“她回來了,她終於聽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