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疾未愈,看不見。”水清塵輕點了頭,言辭冷淡。

紀梵音就著月光看了看水清塵的臉色,向來能言善辯的她這會兒詞窮了:

“塵塵……”

水清塵見不得她委屈,又不想輕易原諒,乾脆閉上眼睛,道:

“你想說什麼就說,講完了,就從我身上下去。”

紀梵音眼睛頓時一亮,忙說:

“那我要是講一整晚,是不是可以一直不下去了了?”

水清塵猛地睜開眼睛,狠狠的橫她一眼:

“就這點誠意,你也敢來認錯?”

紀梵音嚇得連忙搖頭,復又詫異的湊近,盯著水清塵的眼睛,怪異的問道:

“塵塵,你的眼睛……”

不等她說完,水清塵不著痕跡的撇開臉,道:

“現在就下去。”

“我不!”紀梵音像只樹懶,立即抱緊了他的脖子,生怕他把自己推下去:“我本來打算找個人過來,就說我醒了,虛弱的下不了床,吵著鬧著要見你,可是我一想,這樣鬧你,怕你覺得我沒有認錯的誠意,所以,我就自己過來了。可你眼睛看不見,我臉上的那點憔悴也利用不上了……”

察覺到他胸膛的肌肉繃緊,她立馬改了口:

“但是認錯就得有認錯的誠意,怎麼可以利用這點憔悴妄圖博取你的憐惜呢!這念頭太不對了!”

他極輕的“哼”了一聲,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

紀梵音長出一口氣。

來之前她還不確定水清塵是否進入過雪砂陣,現下見到他本人,她便明白了,他不止進去過,一定還親眼目睹了她對她自己下狠手的那一幕。

所以,那麼在乎她的他,才會沒有守在床邊等她醒來。

“塵塵,你知道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

“要麼不做,要麼做狠,這麼想著便那麼做了。現在回過神,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

稍稍停頓,紀梵音坦白道:

“塵塵,我不會放過傷害我的人,包括冷鴻儒。”

“可他是冷鴻儒,他沒有弱點。”

“只有這麼做,我才可以報復回去。只要能傷在他最深的地方,給自己一掌而言,我覺得很划算。”

“我當時氣急了,一心只想著報復回去,卻忘了我已經不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

紀梵音眼中的狠戾稍稍散去,小手按在水清塵的心口,輕聲道:

“我受了傷,我的塵塵,他這裡也會受傷。”

水清塵望著月色,低沉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那日,我告訴冷鴻儒,不是所有的事,經過精心的謀劃,就可以推倒重演的。現在,我也很想問一問自己,是不是每一次你犯了錯、認了錯,我都可以裝作不曾發生過。”

“塵塵?”紀梵音心中微震,小手不安的握緊。

水清塵靠在椅背上,眸色又沉又深,緩緩說道:

“是,你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一時氣急沒能想起還有我在。可是,小音,你一面說著冷鴻儒沒有弱點,一面卻在恨極了的情況下依舊找到了冷鴻儒的軟肋,不是嗎?要不是確信傷了自己必定會傷到他,以你的性子,怎麼會對自己下這個狠手。所以,你不知了解自己,也很瞭解他,只是在事後才想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