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梵音拿著錦盒緩步走出,在門口站定幾秒,她回眸,看向窗外。

紀老夫人顫顫巍巍的扶著牆壁站在那裡。

老淚縱橫。

滿身滄桑與痛楚。

還有,悔意。

紀梵音轉身朝她走去,把錦盒遞過去,說:

“紀老夫人,這是我孃親的東西,留給你吧。”

“孩子……”

無言以對。

紀老夫人哭的通紅的雙眼填滿了複雜的情感。

今晚由紀梵音揭發出來的真相,令她聽得震驚不已,而紀妙竹曾遭遇的那些細節,又讓她心痛,自責。

此刻,看著紀梵音,滿心的羞愧,滿心的為難。

她只覺得心裡彷彿塞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沉甸甸的壓在她心口,讓她喘不過氣。

紀老夫人指尖顫抖,艱難的抬了起來,想撫摸一下紀梵音的臉,對這個孩子說一聲對不住。

紀梵音轉頭,瞥了一眼伸到臉龐的手,眉頭微微一蹙。

那雙手看得出來,這些年包養的很好。

但畢竟歲數大了,面板不再像年輕時的緊繃。

腦海裡突然湧入孃親經常用懷念的語氣說的一句話——

母親的手,比冬日的陽光還要溫暖。

溫暖嗎?

為何她此刻見到這雙手,只覺得厭惡。

一想到這雙手,曾經掐在孃親的脖子上,她就有一股嗜血的衝動,想一根一根掰斷紀老夫人的手指,再一刀一刀砍下去,剁成無數段。

但她忍住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紀梵音往後面退了一步,避開了紀老夫人的手。這雙手的溫暖,她不想知道。她是紀梵音,不是紀妙竹。

“只有我喜歡的人,才可以碰我的臉。”紀梵音冷淡的說著,再一次揚起手裡的錦盒:“你不要的話,我就扔了。”

紀梵音的抗拒,像一把刀血淋淋的插在紀老夫人的心上,她狼狽的把手背到後面,沙啞的說:

“你娘她……過得好嗎?”

紀梵音沉吟了一下,回答:

“有我爹親在,她會過得越來越好。”

“那就好……那就好……”紀老夫人哭著鬆了口氣,透著模糊的水色凝望著紀梵音,慚愧的又說:“孩子,是紀府虧欠了你太多太多……”

紀梵音嘴唇抿成一條堅硬的直線,耐著性子,聽她的後語。

紀老夫人停頓了一陣,眼底湧出哀求的神色,為難的開了口:

“孩子,思慕還小,她什麼都不知道,你能不能……能不能高抬貴手,放她一條生路?就當是外婆求你了,好不好?”

見紀梵音眉頭皺緊,沒有開口。紀老夫人放緩了語氣,痛苦的說道:

“我知道,是紀府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娘,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就算要追究,也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什麼,但是,但是我們可以補償你,孩子,你把你孃親接回來吧?妙竹是個戀家的孩子,她也一定很希望能夠回到這裡,回到我和她父親的身邊。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把這十五年的虧欠都好好的補償給她,我會對她好。”

聽完她說的話,紀梵音的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但眼裡卻是冷得讓人看了心裡發慌:

“明知她是個最戀家的人,你們做的第一件事,還是絕情的將她逐出家門,抹掉了她在這個家留下的所有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