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梵音迎上紀文禮兩道尖銳的視線,眉心輕挑:

“公室告。”

比起紀文禮的暴怒,她的平靜更顯威嚴。

“父母殘殺子女及奴隸,官府是不予受理的。”

她抬起沉黑的雙眼,靜靜的看著大吃一驚的紀文禮:

“這一點我是清楚的,也無意與律法為敵。所以,紀倩影和包佳琪的罪名,並不是加害紀妙竹,而是誣陷、殘害賢后薄清歌。”

紀文禮渾身直哆嗦,指著紀梵音,久久說不出話。

紀梵音臉上露出一抹暗淡的微笑:

“你問我憑什麼懲罰你們。我的存在,還不足以成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紀文禮,你厭惡我孃親的遭遇,你厭恨她經歷了那件事竟還活著回來。

你紀文禮是三朝元老,一輩子的清名豈能被一個小女子拖累。

她的命,她享有的一切,是你給予的。你想拿回,便可拿回。

你今晚斥責我一堆的話,那我也想問一句,你是我的誰?就因為我是紀妙竹的女兒,就活該站在這裡,由你嫌棄、由你呵斥嗎?就因為我的生父,你便可以用像看不乾淨的東西的眼神看著我?”

紀文禮胸口發悶,氣息急喘,變得猩紅的雙眼,狠狠的瞪著紀梵音:

“對!!你娘她這輩子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她不該活著回來,卻失去了清白!”

紀文禮繼續瞪著她,眼中燃起怨恨的火焰:

“而你!你體內流的是土匪的髒血!你活著就是罪!!你娘因你而受罪!現在你這個孽障還要回來攪得紀府不得安寧!就連君上都不知被你如何欺騙、迷惑,竟由著你在棲霞城為非作歹、殘殺無辜!”

紀梵音眉頭一皺,沉默中眼底劃過一抹冷色:

“由著我?不。李炎怕我,他是不敢輕易和我翻臉,他想做卻一直不敢做的事,我做了。他敢有卻不敢承認的念頭,我也做給他看了。

紀文禮,我何時為非作歹了?我的人按照江湖規矩上門挑戰,是善刀盟技不如人,沒有那個本事卻偏要逞強,我給了他們時間,是他們自己應下了我的戰帖。

至於紀府的安寧,從我知道我孃親經歷的那些事情時,紀府的安寧便不在了。”

紀梵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紀文禮,事到如今,你之所以還能如此趾高氣揚的站在這裡,不過是看我出身沒你們的乾淨,沒你們的高貴。

可說到底,這是你們造成的,憑什麼要我承擔?

我才是那個最不能決定這件事的人,不是嗎?”

她深知自己的存在,是紮在紀文禮心口上的那根刺。

可她偏要擋著他的面,將這根刺扒出來。

哪怕這個過程會很殘忍,或許會留下永遠無法治癒的傷口,會濺出幾滴血。

她一步一步朝紀文禮逼近:

“時隔十五年了,你們還能理直氣壯地責怪我的孃親,不就是因為在你們面前,她始終是那個最沒有話語權的弱者。

十五年後,你們還理直氣壯的責怪我,也只能用言辭責怪著我,又是因為什麼?因為,在我這裡,你們才是弱者。

於是,你們和我談罪惡。

那我問你,如果我孃親此刻站在這裡,以弱者的姿態,和你談罪行,你會向她低頭,向她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