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烈不明白他的意思。

水清塵眸色沉沉,徐徐說道:

“她什麼脾氣,你不瞭解?別人到了極限,也只做到橫行無忌,她胡鬧起來,橫行無忌就只是她的底線。”

話若如此,蒼烈還是心有怒意:

“那又如何!”

水清塵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是啊,那又如何?就算與人纏鬥到興時,就算她把性命拋之腦後,就算她傷痕累累,只要還留有一口氣在,那便沒有關係了。是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水清塵苦笑一聲,說:

“她那個脾氣,無所畏懼,無所忌憚,對人對事,只憑著一時的喜好,為了一時的舒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吃下毒藥,為了讓冷鴻儒心生悔意,她能當著他的面毅然決然的對自己動手。蒼烈,難道你們一直覺得這並無不妥?”

蒼烈濃眉緊鎖,看著水清塵的眼神彷彿在說,哪裡不妥?她一向如此的,不是嗎?

水清塵沉默了片刻,字字清晰的說:

“一個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懂得顧惜的人,你能保證她不會做出更出格的事?又或者說,在她的認知裡,根本不存在‘出格’這二字。”

聞聲,蒼烈稍稍理解了他的意思,胸膛裡燃燒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但還是忍不住為自家主人討個說法:

“你說的也許是對的。可是,水清塵,你有沒有想過,你口中說的那個紀梵音從一開始就很在意你對她的看法。你知道她因為你會開始害怕,而你利用她的害怕,往她最害怕的地方刺下去……”

蒼烈黑眸一震,愣愣然的看著水清塵,恍然道:

“你故意的?”

水清塵幽深的黑眸微微蕩了蕩,沒有反駁蒼烈,只回道:

“她必須記住什麼是害怕的感覺。我需要讓她知道,我和冷鴻儒不一樣,如果冷鴻儒曾是她心裡的執念,那我,便是她身上那根無法剔除的軟肋。”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蒼烈質疑道:

“為什麼一定要成為她的軟肋?”

水清塵靜默了一會兒,眼中慢慢浮起一絲憂色,緩聲道:

“一個人如果沒有軟肋,會是什麼樣子?”

蒼烈眉峰微動。

一個沒有軟肋的人,會是最強大,最可怕的。

但顯然,這不是水清塵想要的答案。

蒼烈看了看水清塵,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忍不住問道:

“她心裡藏了那麼多年的執念,說放下,她就真的放下了。你就不擔心,如果斷了根肋骨,她也能活得好好地?”

水清塵注視著蒼烈,許久沒有說話。

明明是霽月清風般的謫仙人物,此刻他眉宇間的溫潤和平靜,卻讓蒼烈感到背脊一陣發寒。

久久。

水清塵開了口:

“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