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宇玄愣了半晌,沉聲道:

“白醫勳的事,阮霽月有權知道,至於怎麼處理……就看她的意思了。”

紀梵音懶懶地說:

“你有了想法,那就去做唄。別忘了,你是太子,在雁雪國,除了女君和攝政王,就屬你最大。你的決定,沒人能干涉,也干涉不了。”

聞聲,青宇玄笑了,面朝紫藤殿說道:

“太子不太子,就是個唬人的身份罷了,實際上,沒什麼用處。你看,紫藤殿就好比是宮裡的御書房,不一樣的是,這裡的書房是我父親一個人的,就連從小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沒有進去的許可權,我也一樣。”

他感慨的說:

“其實,我母親並不是第一個將王權交到自己丈夫手裡的女皇。我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我能理解她,世人卻不容許王權旁落。所以,這些年,她默默的揹負了許多本不該由她承擔的‘議論聲’。”

紀梵音往前走了幾步,想近距離看個清楚。

紫藤殿的主人沒有回來,無人點燈,裡面漆黑一片。

藉著月色,紀梵音依稀看見牆上掛著一幅畫卷,畫上的女子面朝漫漫黃沙,只留給世人一個孤傲的背影。

畫卷左側,題著兩行字——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青宇玄跟在她身邊,沒有紀梵音看得那麼真切,但他知道那是誰,暗暗咬住壓根。

過了會兒,他才開口說:

“跟在我母親身邊的老人說,他們倆成婚後的頭兩年,至少做到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只是,造化弄人,兩人漸走漸遠,誰也找不回最初的情分了。呵,有時候我都懷疑,他們兩個只是為盡延綿子嗣的責任,才勉強彼此,生下了我。可我見過我母親看著我父親的眼神,那種眼神騙不了人,她心裡有我父親,一直都有。”

紀梵音微仰著頭,視線穿過搖曳的紫藤花和纏繞的紫藤枝葉,凝望著畫卷,良久良久,才晃過神,回頭問道:

“嗯?你在說什麼?玄笨笨,那畫上的人是青宇若光嗎?”

青宇玄心中的難過瞬間蕩然無存。

他朝紀梵音翻了一記白眼,不悅道:

“你真會破壞氣氛……是啦,就是她,青宇若光。怎麼?你對她很好奇?”

紀梵音看著畫卷,揶揄道:

“這世上對她好奇的人有千千萬個,我一定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青宇玄:

“你說的也對。不過,我能確認,‘微不足道’這四個字肯定跟你沒有半個銅錢的關係。別人好奇就算了,你怎麼會對她感興趣?”

紀梵音的臉上浮起一抹讚賞的笑容,道:

“奇怪嗎?她可是憑自己本事躋身四皇,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被魔皇梟聆稱讚過的女性,‘雪皇女帝’的名號,還是魔皇給她起得呢。”

青宇玄表情變得有些陰鬱:

“她死了,卻永遠的活著。而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卻早已經死在她的威名之下,不論如何努力,在朝臣眼中,我們始終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仰頭,望著飛揚的雪花,他惆悵道:

“你懂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嗎?”

“青宇若光,她就像頭頂的這片天,賜予你榮耀,賜予你光明,同時,也降下了永遠掙脫不掉的黑暗面。我母親也曾努力過,也想做出一番政績,讓朝臣滿意,讓百姓幸福。可他們口口聲聲的說,如今的幸福,都是因為她青宇若光的庇護。我母親的努力成了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