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塵用力到讓她覺得疼的懷抱,慢慢鬆些力道,但,沒有放開她。

兩人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安靜了一小會兒。

他開口,溫聲低語:

“告訴我實話,哪怕,只是一部分,小音,我想知道。”

紀梵音唇角裂開一抹苦笑:

“所以啊,我才說,你這個人,真的好可怕。”

身體的力量,像是全部被抽走了一樣。

紀梵音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裡,聲音很低,慢慢的說道:

“說什麼把握當下,要活出精彩,只是漂亮話而已,誰都知道,我活不過明天。家裡的醫者,前撲後擁,一碗接一碗的藥,苦到我嘗不出糖是什麼味道。”

那些事,久遠,又恍若昨日才發生的一樣。

紀梵音的眼神變得迷離。

水清塵的手,無聲的撫上她的發。

帶著讓人心安的魔力。

一遍。

又一遍。

輕輕的撫摸。

“他們都覺得,我孃親是個軟弱可欺的女子,只會哭,我不這麼覺得。她在藥物的控制下,迷失心性,形同瘋子,卻和閻王搏鬥,硬是把我生下。”

“這樣的女子,你可以說她無能,卻不能說她軟弱。”

“爹親不捨得再讓她經受一點痛苦,瞞著孃親,不……也不算隱瞞,當時的孃親,已經變得瘋魔,失去了理智。爹親為了保住孃親,用藥,一點一點,把孃親體內的劇毒,凝聚在一處。”

紀梵音疲憊的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

“都說,還未出世的嬰兒,不算是一條人命,沒有選擇的權力。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就可以用我去犧牲。”

“他們都以為,我會是一個死胎,連爹親都準備好了墓穴,準備安葬我。”

“我活了,也僅是活了,落下了無法痊癒的寒症,每逢冬季到了,全身就會冷若寒冰,我開始嗜睡,像蛇一樣,必須靠冬眠續命。這樣,過了三個年頭,又三年。”

“不懂事的事情,我也頂過嘴,我也埋怨過,怨恨孃親為什麼要生下我。但是,每當我疼到渾身抽搐時,爹親抱著孃親,孃親抱著我,我看著地上,交疊在一起的影子,給了我答案。”

紀梵音在他懷裡揚起頭,問道:

“你讓我喊疼,喊疼有用嗎?能讓我少一點疼麼?”

她的問題,像鋒利的刀尖,紮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