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倆父女互不相讓,李佑只能上前拉開滄陽,好言相勸。

“滄陽,王叔畢竟為你著想,你萬勿再惹怒他了。”

滄陽已是淚眼婆娑,看樣子真到了傷心欲絕的境地:“他若為我著想,怎忍心將我嫁去崔家?那崔家是都是些什麼人,你還不清楚?”

李佑無法反駁,他與崔家勢同水火,自也不希望促成這樁婚事。

再者說來,崔家與那太子之間已有勾連,日後勢必要被捲入嫡爭之中。滄陽此時嫁進去,屬實不智。

李佑再回望李孝恭,見李孝恭一臉決然,似已下定了決心。

李佑不免失望。

在李佑看來,李孝恭這人看上去糊塗,但還是知曉利害的。

昔日他功高蓋主,尚且知道縱情聲色,以避禍端。怎麼到了今日,明知崔家牽涉到皇子黨爭,他卻又往這黨爭的漩渦中心裡跳呢?

依著他的性子,不該是兩不相幫、坐看好戲才對嗎?

李佑身處其中,不好明言相勸,只能旁敲側擊:“王叔,這崔家未必是良善之家,將滄陽嫁進去,怕是不妥……”

他折衷勸解道:“您倒不如先將這婚事擱置,將滄陽接回去好生商量,待日後看明天下大勢,再作定奪。”

李佑這話,其實已不算隱晦。

他是在提醒李孝恭,崔家如今在嫡爭漩渦正中,將來未必能得善終。

依李孝恭的眼界格局,該是很容易就能聽懂其中意思。

可李孝恭卻似全然沒聽懂般:“有什麼好看的?那崔氏家底頗殷,滄陽嫁進去,還能吃了苦頭不成?此事沒得商量,我已做下決斷,一將她帶回去,即刻準備婚事!”

他這是死了心要與崔家結親了。

李佑一時看不清李孝恭了,這老傢伙一場大病之後,怎麼全然換了個人一般。

從前他貪酒好色,但好歹心底敞亮,心思明睿;但現在看上去幹練利落了不少,卻反而顢頇糊塗了。

難道是……他覺得太子勢大,亟想著攀附太子?

李佑細思片刻,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太大。

以李孝恭的聲望,他沒必要做這樣的事。

一者,無論是哪個皇子上位,也不敢動他河間郡王府。

二來,他李孝恭本不是貪圖權勢富貴之人,否則之前也不會辭去要職,遠離朝堂了。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李佑苦思不得解,卻聽滄陽又憤恨開口:“我寧死也不嫁去崔家,爹爹你若再逼我,我……我就死在這齊州好了!”

她這話當然是氣話,李佑是不相信這丫頭有寧死不屈的氣節的。

這一點,李孝恭顯然也看得出來。

李孝恭冷冷一笑:“你自小到大,也不知死過多少回了,哪一回為父我沒有依著你?”

這話倒是不假,這丫頭在家裡耀武揚威慣了,李孝恭向來是有求必依。

“但這一回……”李孝恭話鋒一冷,“為父卻是不能依你的!這樁婚事絕不容你抗拒!”

“便是你要死,為父也要將你那屍首嫁去崔家去!”

話說到此,李孝恭已是站起身來,大袖一拂,便超出大門而去。

及至門前,他掀了門,卻又突然回頭,瞪了滄陽一眼。

“你有本事就在這齊州耗著,我就陪著你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