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三爺感覺好些了嗎?”夏荷端著碗筷離開,喬汐雅帶著春菱走進了屋子。

在惠盟縣休整這兩天,喬汐雅仔仔細細捋了一遍自己踏入惠州後發生的一切,那些無數次縈繞在心頭又轉瞬即逝的異樣感,也都捕捉到了方向。她需要詢問一下喬三,以證實自己的一些猜想。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我已經好多了。”喬三起身,對喬汐雅拱了拱手。

“坐吧。”喬汐雅抬手虛讓一下,扶著春菱在窗下的藤椅上落座。

惠盟縣裡像這樣桌椅齊全的空屋子有很多,喬汐雅等人選了一個簡單的二進院子落腳休息。

見喬三落座,喬汐雅看了一眼春菱,春菱會意,走出屋子,掩上了屋門。

“喬三爺,能跟我說說那天在小巷口被偷襲之後的事嗎?”喬汐雅喝了口茶,一雙杏眼平靜的注視著喬三。

“那日在巷子口,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打暈了。”喬三點點頭,目光看向窗外斑駁的陽光,緩緩說道,“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那座山上了。那裡有很多穿著深色長袍,蒙著面罩的人,他們見我醒了,就把我跟他們抓上山的人關在一起,他們叫我們騾子。我們每天就是燒火,燒水,沒白天沒黑夜的燒,不停的劈柴。真的像個騾子一樣,不停的幹活兒,不能停,停下來,就會被打,我親眼看見他們活生生打死過兩三個人。”喬三的眼裡露出了一絲懼色,他頓了頓,“有一次,他們打死了一個人,他們見我身強體壯,就讓我把屍體抬上跟他們走,姑娘知道,我喬三殺過人,我也不怕屍體,可當我跟著他們來到那個山洞的時候,我真的怕了。無數的屍體堆積在山洞裡,好多屍體都已經化成了白骨,粘稠的屍水把整個山洞都染的黏黏糊糊,但詭異的是,山洞裡不僅沒有一絲腐臭,也沒有一隻蒼蠅。他們告訴我,如果不聽他們的話,就讓我去那裡變成一樣的屍體。”

喬三的話雖然說的有點兒亂,但喬汐雅還是獲得了幾個重要的資訊。

喬汐雅點點頭,給喬三倒了杯水:“那你在那裡見過姚公子麼?”

喬三眯起眼仔細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平時跟我在一起幹活兒的,還活著的,就是你們救出來的那幾個人。”

“能讓我看看他們打你的傷麼?”

“這……”喬三有點兒猶豫,但只片刻,就訕笑道,“只怕是會嚇著姑娘。”

“無妨。”

見喬汐雅執意要看,喬三站起來,轉過身,背對喬汐雅,緩緩褪去了上衣。

一條條血紅的印跡在喬三背上凌亂交錯,形似一張扭曲的蛛網。喬汐雅伸出手,輕撫過喬三後背,不由得溼了眼眶。

“公子您不能進。”正當喬汐雅準備囑咐喬三去找莫皓寧要些刀傷藥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春菱的聲音。

“我為什麼不能進!”姚茗熙的聲音在門口炸響,隨後又傳來春菱被推搡撞在門框上的聲音。

“姑娘交代過的,誰來了都不能進。”春菱的聲音中帶了些哭腔,顯然剛才那一下撞得不輕。

“滾開!”姚茗熙不耐煩的一把扯過春菱,抬手便要推門。

“姚公子好大的脾氣。”未等姚茗熙的手碰到門,門嘩啦一下被人從裡面開啟,喬汐雅面若冰霜站在門口,冷冷的看著面紅耳赤的姚茗熙。

“我……”姚茗熙一時愣在了那裡,繼而訕笑兩聲,“我這也是怕汐雅你遇到危險。”

“有喬三爺在,我能遇到什麼危險?”喬汐雅一步跨出屋子,冷笑一聲,“倒是姚公子為何出手傷我婢女?”

“你……”姚茗熙一時語塞,“你二人孤男寡女關門閉戶,我……”

“怎麼?姚公子信不過我?”喬汐雅冷笑一聲,“我不過是檢視一下喬三爺的傷,姚公子怎麼就聯想到腌臢之事?”喬汐雅歪過頭,勾起嘴角看著有些張皇失措的姚茗熙。見姚茗熙囧的說不出話,喬汐雅輕笑一聲,換了語氣,“剛才喬三爺對我說,他被擄上山後,曾遭人毒打,不知姚公子可也被打過?”

“汐雅,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真的是下死手打啊!”提到被打,姚茗熙這個公子哥兒登時紅了眼圈。只見姚茗熙說著,迅速脫掉了衣衫,一道道血紅的印子在白皙的胸口上無比刺眼。

喬三的傷與姚茗熙的傷幾乎一樣,可又有些不一樣,而正是這一點點的區別,打破了喬汐雅所有的幻想與假設。所有的僥倖都在破滅。喬汐雅此時心如死灰。

“春菱,”喬汐雅心底泛起的刺骨涼意爬遍了所有毛孔,“幫他們清洗一下傷口,晚些時候去找白公子討些刀傷藥來給他們上藥。”說罷,喬汐雅轉身離開,再沒有多看姚茗熙半眼。

喬汐雅心事重重的沿著迴廊走進了二進院子,正遇上在院子裡熬草藥的夏荷與初雲。

“姑娘怎麼一個人?春菱呢?”夏荷丟下蒲扇,迎上了喬汐雅,“姑娘臉色怎麼這樣蒼白。”

“我沒事。七殿下可在?”喬汐雅低聲問道。

“在屋裡呢。”夏荷扶著喬汐雅走到門前,推門進去,莫皓寧正在桌案前刷刷點點寫著什麼。

“參見七殿下。”喬汐雅進屋,納頭便拜。

“哎呀,快起來快起來。”莫皓寧急忙扶起喬汐雅,夏荷站起身,退到了門外。

“以後你我之間就不要這麼多虛禮了。”莫皓寧虛引喬汐雅落座,“找我有事?”見喬汐雅欲言又止,莫皓寧便點破了喬汐雅的來意。

“我想跟殿下確認一件事。”喬汐雅的目光沉重又嚴肅。

“你說。”見喬汐雅一臉嚴肅,莫皓寧也正了正神色,正襟危坐。

“之前他向您討要過香包,可有此事?”喬汐雅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我等你這句話好久了。”莫皓寧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給他的香包,不是茶樓老闆辨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