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恍恍,浪跡他鄉不成人。”

“氣蕩蕩,流離世間不成力。”

“天悠悠,風捲雲舒不自量。”

“地茫茫,牧馬獵禽不自在。”

“心法天,氣法地,只道立土無疆限!”

似是而非的諺語悠悠傳來,念者聲啞,迴盪在這黃塵四起的官道土路上頗有孤寂之感,再一細品這諺語之意,一股浪子無歸地的落寞之感更是油然而生。

只不過,在那最後一句諺語出口後,卻是有一種莫名意味的情緒,引動著人心最深處的那一抹不甘。

但,唯有懂得人,才懂這其中的意味。

官道土路上,有一懷抱蛀滿蟲洞長棍的骯髒乞丐,佝僂著身子走在土路一側,蓬亂且長的雞窩頭髮,遮擋住了乞丐的半張臉,剩下的半張臉,則是被黃土、油汙、汗水混成的黑色汙垢覆蓋的一乾二淨。

在乞丐的身側,有一咽喉長瘤的古怪老頭。

此人頭戴斗笠,腦後有白髮散開,與其一身黑袍可謂是涇渭分明,但詭異的是,此人並未將斗笠壓低擋臉,更沒有如那乞丐一般長髮遮臉、汙垢蓋臉,但是隻看幾眼還好,若是看久了,卻是怎麼也看不清其模樣,好似有陣陣迷霧朦朧了人眼一般。

那四句諺語,正是這古怪老頭所吟唱。

但也許是老頭翻來覆去的將這四句諺語唸了一路,那乞丐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但令人驚奇的是,其聲略顯稚嫩年輕:“老鬼,不如唱首小曲?比你這唸了一路的四句諺語都來的好聽些,還能為我壯壯聲威!”

老頭生硬地笑了幾聲,其聲沙啞,好似惡鬼現世。

那乞丐被笑的只覺得頭皮有著發麻,語氣無奈道:“也罷,聽你念那四句諺語就跟鬼哭了似的,再讓你唱小曲,指不定這大白天真讓你把惡鬼招來了。”

老頭抬手給乞丐額頭上來了一個彈指腦瓜崩。

一個腫包立刻從乞丐額頭上浮現,將額頭處的油膩髒髮頂起。

而老頭則是嘖嘖稱奇:“我這一彈指,用現在靈凡者的體系標準來評判的話,沒到第四境界的肉身,是絕無可能接下的。你這肉身強度,足以媲美靈凡者第七境界的肉身強度了。”

乞丐卻是呵呵傻樂:“知道您老修為高,而且也手下留情了,算上這次,這一路上您都彈了我三次了,還好時間隔的夠久,否則您連彈三次,我這頭怕是已經腦漿迸裂了。”

“小子,莫要拍我馬屁,你就不怕我將你的秘密全部抖出去嗎?”老頭忽然冷聲道,其中的寒意更是猶如實質一般散發而出。

在其腳邊不遠處的一顆枯草,一層寒霜覆蓋於表面之上!

此言一出,乞丐頓時渾身猛烈一抖,身子隨之驟然縮了一縮,緊接著便能聽出他的呼吸宣告顯加重,一口唯有寒冬季節才會明顯的熱氣從其嘴中噴出:“若是前輩想要如此,也不會和我這個小乞丐一路走了半年了。”

“……”

“……”

“真不知道你是真純良,還是城府夠深。”與乞丐相互沉默了半晌,老頭語氣依舊不善的說了一句,但言語之中,卻是有了不想計較的意思。

乞丐卻是回應了一句十分莫名其妙的話:“不過一路到底的凡途罷了。”

那古怪老頭恍若未聞一般,已然抬腳走了幾步,隨後又側身看了看站在原地未動的小乞丐:“依照先前賭約,到了千輪鎮之後,我會住上三百個日夜,第三百零一天的雞鳴時分,我便直接離去。”

小乞丐接著說道:“若這三百天內我需要您出手時,待您出手後,便可直接離去,不用住滿三百天。”

老者點點頭,一邊回頭繼續前行,一邊說道:“還算是個將承諾放在心上的人,就是不知會不會遵守了。”

“到時便知。”

言至於此,兩人便再沒有說話,一前一後的,順著官道向那千輪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