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的朝和殿十分冷清,空曠寂靜,沒有任何人影走過,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殿內只留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在昏暗中閃爍著微弱的光。

殿內空蕩蕩的,除了那盞油燈,便再無他物,除了那道人影。

魏王圉孤身一人,他的目光望向前方,那裡一片幽暗,他的身子挺直,眼神中透露著絲絲寒意,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作為魏國的掌舵者,他必須忍耐,直到做出選擇,這是一種煎熬,但是他卻又必須忍耐。

只是他已經老了,再也等不下去了。

攻燕救趙,取地河東;攻盡陶、衛之地;加兵於齊,私平陸之都;攻韓拔管,勝於淇下;睢陽之事,荊軍老而走;蔡、召陵之事,荊軍破;兵四佈於天下,威行於冠帶之國,這是他一生的寫照。

魏國已不是當年的魏國,他亦不再年輕,他的心漸漸老邁,但他還不甘心。

當年長平之戰後,秦國欲滅趙,彼時,他聯楚,賄燕,安齊,只待秦國攻破HD城的那一刻,秦國不過是為他做嫁衣。

只是他算漏了兩人,一人是他的王弟魏無忌,一人是蘇秦之弟蘇代。

如今五國合縱,六國皆牽涉其中,秦國已分身乏術,韓國主力盡入他佈下的彀中,一切水到渠成,只剩下最後一步,一切都是為了滅韓,只需要二十天,他就能滅韓。

唯一的變數是楚國,魏楚之盟足以扼秦,卻不足以強魏,秦國若在關東失勢,得利最大的只會是魏國,他的魏國將完全有能力整合三晉,轉化為一個國力更強的新晉國,這是楚國所無法接受之變。

這或許是他最後的機會了,他必須賭,賭他比楚國快一步。

他小看了趙丹,也小看了趙國,HD之戰那一子的失棋,已經使他失去了滅趙的先手。

當他召信陵君回國那一刻起,也預示著作為後手的挾趙庸附之策,亦也落空。

他已經失去了滅趙的機會。

“令魏嬰、左竺率軍二十萬發兵管都,滅韓。”他的嘴唇輕啟,吐出幾個冰冷的字。

幽暗處,一雙黑色瞳仁緩緩張開,露出銳利鋒芒:“喏。”

他緩緩退出殿外,再次隱入夜幕中,消失在黑夜中。

………

皚皚雪嶺中,一座古堡矗立在山間,陰氣森森,透出股莫名恐怖的氣息。

一陣寒風吹來,雪花紛紛揚揚飄落在古堡上,在黑夜中顯現出一點白光。

幽暗的密室內,少女宛如睡蓮般閉著雙眸躺在在床塌上,彷彿沉浸在夢境中,只是此時她緊蹙眉頭,臉色蒼白如紙,一副病態模樣。

她的周圍瀰漫著濃重的死氣,血色的紋理在她肌膚表面交錯蔓延,如妖豔綻放的曼珠沙華,美麗又危險。

燭火搖曳,散發出淡淡的紅光,映襯著一道人影,那是個男人,白髮血衣。

他抬起右手,食指輕觸眉心,剎那間,一縷紅光從她額心飛掠而出,那是一隻蠱蟲,通體赤紅,猶如鮮血凝聚。

血色的絲線自他掌心溢位,沿著那血色蠱蟲蜿蜒纏繞,慢慢的,一個血色的印記出現在少女額心。隨即,少女嬌柔的身軀迅速乾癟下去,皮肉鬆弛乾枯,原本姣好的容顏瞬間衰敗,猶如被吸乾了養分的花朵。

“侯爺,我們派出去的探子無一回來,魏軍異動未可知,還有楚軍似乎在安陵集結。”黑暗中,一道聲音響起。

“公孫嬰已經攻下高都,現在怕是已經再去洛邑的路上了,姬無夜還在河外,如今韓國一片空虛。”

這血衣男子乃是韓國雪衣堡堡主血衣侯白亦非。

“身為弱者,只能棲身於強者的羽翼下苟活。身為弱國,只能聽命於強國擺佈,這就是韓國的宿命。”白亦非的話語響起,帶著一抹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