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的臉色也有些凝重起來,他深知無缺公子貴為天機門少主,自小到大不知見過多少奇人異士。

今日一個偏僻破落的小當鋪中卻出現了比那些大能氣運更盛之人,如何能不令人稱奇?

但他不知道無缺公子心中的震撼,遠遠超過他不知多少倍。

因為無缺公子先前,只是看到了墨寒生身上隱隱洩露出來的一絲氣運。

而在這一絲氣運,對於墨寒生來說就像參天冰山上無意展露的一個小角,就像無盡滄海中渺渺漂浮的一粒粟米,卻已是他平生所見之最。

這一個小角後聳立的冰山究竟有多巨大?

這一粒粟米下洶湧的海域究竟有多遼闊?

超出預料!

不敢置信!

無法想象!

無缺公子看著手中的兩顆鮫人淚微微一笑。

萬年前滅族之禍後,鮫人早已於這片土地絕跡,唯有百餘年前,一對曇花一現的鮫人夫婦能成為此族在此界存在過的印證,卻也在露面不久後就被誅殺於世。

鮫人夫婦雙雙隕落,死前遺留的兩顆淚珠最後落到了誰人手中,世間鮮有人知,但這其中卻不包括自己這位天機門的少主。

“落日宗現任掌門呂化仙,百餘年前曾與一凡俗女子相戀,後誕下一子取名呂乘風。但依那人的境界年齡來看,卻不可能是呂乘風本人。呂化仙也算是一大情種,在那名女子死後更視鮫人淚如命,除了呂乘風外怎肯輕易交於外人?如此一來,他如何得到此珠就值得玩味了。”無缺公子取出兩隻木匣將珠子分開收藏,遙遙看了一眼遠方,心中暗道,“兄臺,我能幫你的就只有如此了。你氣運如此之盛,區區一個呂化仙,應該難不倒你吧。”

“即是如此,你為何不直接斬殺了那小子,將氣運嫁接到自己身上?”

壯漢的一句話打斷了無缺公子的思緒,惹得他一陣白眼:“你當氣運是田地裡的大白菜,只要力氣大就可以掠奪到自己手中?這種天大的氣運須得是福緣深厚之人方能承載。須知世間有些事不可強求,誰若是妄作非分之想,只怕非但不能如願,反而招致殺身之險,甚至滅族之禍。”

壯漢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自己雖然受了無缺公子僱傭,卻不會真的將自己當做他的奴僕,聽從他的教誨。

他縱橫修仙界多年,遵循的只有一字——爭。

天不予我,我便要爭。

不爭,何以在這亂世生存?

壯漢惡狠狠道:“若是有朝一日再讓我遇見那小子,我必定親手將他斬殺,奪其氣運。”

無缺公子勸道:“恐怕真到了那時,死的人只會是你。”

但看對方的模樣,知曉其全然沒有將自己的勸誡當回事,他嘆了一口氣,又道:“就不知那間當鋪的主人又看出了那位兄臺幾分底細?”

護衛嗤笑道:“連我都未曾瞧不出那小子的不凡,區區一個初入築基境的掌櫃能看出什麼花來?”

“原來,你到現在都未看出當鋪的真正主人是誰。”無缺公子嘖嘖道,“都說撼山族肉身強橫、力大無雙,但靈識孱弱不堪,此話果真不假。”

壯漢皺紋道:“什麼意思?那間鋪子一共只有三人,不是那名儒生,難不成是前門那老頭扮豬吃虎,總不可能是那名侍女吧?”

無缺公子並不回答,只是反問道:“你是何時發現那名侍女的?”

壯漢雙目圓瞪,悚然一驚。

“若不是她自行現身下樓奉茶,一開始連我都未能發現她的存在。”無缺公子展開摺扇輕搖,緩緩道來,“那間屋子中的擺設雖說精緻典雅,卻顯得過於秀氣柔和,有些偏向於女子的品味。屏風上刻的百鳥朝鳳圖,簾子用的偏淡色彩,還有那一股自上而來的淡淡幽香,閣樓二層分明就是此女的閨房。”

壯漢道:“你既然是天機門的少主,不說通曉天下事,也該能猜出她一些底細才是。”

無缺公子腦中閃過插在花囊中的那束紅花,冷笑一聲道:“若非在收取鮫人淚時,察覺到此女心湖間掀起的一絲波瀾,我一時還真無法看破她的真面目。”